第9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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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目光太清明,一下子就把他看透了,谢离顿感一股无言尴尬,摸着鼻尖讪笑,“哎呀你看这昆仑山,雪可真厚。”
  二人再不说话,齐头并肩,又不知走了多久,林故渊忽然驻步,回头眺望那白雾缭绕的雄浑山脉,轻道:“今夜之事,好生蹊跷。”
  谢离愣了一瞬,见他神态如常,不知是真的恢复了情智,还是性子太过坚忍,心里竟有一丝敬佩,顺着他的话想了一番,道:“确实如此。”
  “你那位玉玄师叔,怎么如此恨你?我瞧的出来,你师门上下都在袒护你,连那乱吠小狗,不,不,你那位闻师兄都嘴硬心软,唯有那老东西是真心实意想要你的命。”
  林故渊吐出两个字:“陈远。”
  他摇头道:“原是我当初太不近人情,早知如此,那一夜我该好好劝他,启开一壶好酒,陪他说话,以他的敦厚良善,再不会误入歧途。”
  他轻轻叹息,当陈远师兄得知他们三人已尽数交代实情,自知再无颜面留在度过大半生的地方,前路茫茫,从头开始,不知是怎样的迷茫绝望,而当日的他,竟全然不能体会。
  谢离握住他冰冷的双手,放在唇边吻了一吻。
  林故渊看着他,忽然觉得一众师兄弟打坐练功读书的生活好生沉闷,一阵神思恍惚,叹道:“谢离,你这样率真有趣,若有朝一日,江湖再无正道邪道之分,他们能认识你,定会讶异,世上竟有如此快活的日子,竟有如此鲜活精彩的人生,如此才不算白活一回。”
  “别了,别了,我已发毒誓,此生再不与道士结交。”谢离打个寒噤,林故渊笑了一笑,并不争辩。
  第97章 下山之一
  两人在山坡背风面找到一片幽宁海子,没有积雪,倒是有条冒着热气的天然地裂,形成一处小小山坳,遮风避雨,可以暂时歇脚。
  谢离拾来苔藓干草,生起一堆篝火,两人并肩坐在湖边,静静望着地平线升起的一线淡蓝曦光,听着呜呜风声,各想各的心事,林故渊忽然转头:“沧海君。”
  “哎?”谢离好一阵子才明白竟是在叫自己,眼底慢慢浮出讥诮的笑,那笑里又透出极深的温柔,轻声道:“在呢,少侠什么吩咐?”
  林故渊道:“我想喝酒。”
  他从后腰解下酒葫芦,递了过去,“暖暖身子。”林故渊随手一掂,“不够。”
  谢离奇道:“真是开了眼了,这还不够,你要喝多少?”
  “好想醉一场。”林故渊缓缓躺倒,枕在谢离膝上,痴痴地凝望他面孔,举手抚过他的额角鼻梁,叹道:“只这一次,只这一夜,我不当林故渊了。”
  谢离笑道:“那你要做谁?”
  林故渊的把目光移向他身后的苍蓝天宇,出了一会神,道:“回到我小时候吧,那时我还未上山,是个小孩儿,整日在村里乱跑,随心所欲,无知无觉。”他缓缓将身体蜷缩成一团,低声道,“我好想我娘。”
  谢离抚弄他的长发,摸弄他的肩头,只觉得膝头一片冰凉,往林故渊脸上摸了一把,一手的水渍,他心中震撼,连声呼唤:“故渊,故渊,你哭了么。”
  林故渊只是压着呜咽,无声无息,肩膀轻微耸动,玉石般的面孔,一连滚下串串眼泪,谢离见他凄楚难挨,不由满心悔恨,俯身将他抱在怀里,温声哄他:“我陪你回家看一看吧,你可还记得他们姓甚名谁,家住哪里?”
  “十年前往南方投亲去了,从此不知去向,不知是否仍在人世。”林故渊道,“不想去见了,槛外之人,不念过往,只看将来。”
  谢离心中感喟,伏在他身上,叹道:“故渊,我在这世上,也只你一个了。”
  两人皆是无言,沉默许久,谢离忽然起身,林故渊道:“你去哪儿?”谢离瞪他一眼,道:“去给少侠沽酒。”林故渊道:“崇山峻岭,去哪里沽酒?”谢离道:“你管我呢,我自有酒鬼的办法。”
  一直等到快睡着,听见附近草丛哗哗摇曳,有人分枝而来,谢离左右手分别拎一只硕大漆黑的酒坛子,咚的往地上一放。
  林故渊道:“怎么去了这样久?”
  “这太阳还没出来,人都在被窝捂着,我跑了好远的路。”谢离笑道,“这一阵子你们昆仑山惹了好些是非,山下村子鸡犬不宁,我挨家挨户敲门,吃了好些闭门羹,挨了好些恶婆娘的骂,才找到一户胆子大的,买了这两坛自家酿的米酒。”
  林故渊看看那酒坛子,再看看谢离,总觉得哪里不对,狐疑道:“真是买的?可曾——”
  谢离啧道:“你还说!偏你提这蹊跷要求,你的话我怎敢不从?那些恶婆娘骂得凶着呢:‘这才什么时辰,你作什么妖,再不滚我放狗咬了——’”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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