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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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怀抱着满腔天真的热情,幻想着某一日壮烈地死去,以性命淬成最纯净最锋锐的忠诚。
  把全部的自己,奉献给所忠于的主上。
  ……
  姜孚已将人不由分说扯进正屋,按着坐下,奉上一碗姜汤。宫人都被遣退下去,唯剩下安芰在门后低头候着。
  沈厌卿身上罩着皇帝的披风,将两边扯得很紧,把自己裹在其中。他眼神飘忽,嘴唇干涸开裂,一张一合间吐出的好像都是些梦话。
  “……都是些无谓的事,若是不信,陛下权当个笑话听就是了。”
  反正当年的那些人都早作了刀下鬼,松下尘。任是把这天地翻过来,也再找不到一点儿验证。
  昔年他读书时,先帝最喜爱他做事果决彻底。崇礼元年他兢兢业业做了该做的事,直到今日他也仍是如此。
  既然要坦白,那么就一点也不能留。这天下哪里有能一直维持下去的谎言?
  他实在是贪心,想把这折磨得他日夜无法入梦的重负尽皆卸下,于是竟对着自己的君主无礼地倾诉个不停。
  他曾幻想过许多次摊牌的场景。或为阶下囚,或为痨病鬼,或就这么带着秘密进坟,混一个豪华些的冢。
  再到地下去,与兄弟姊妹们解释:
  我并没背叛你们呀!我不过是挣了一点虚名,骗了一些虚物,这如何能影响我们一起发过的誓呢……?
  可如今是积重难返了。
  六年前他选了苟且偷生,六年后他又将死人们的秘密和盘托出,让他们在泉下也无法安歇。
  他以为自己为这一天做好了千万重准备,至少能得一个体面的下场,可最后却连一句话都难以说全。
  沈厌卿接过那碗汤,碰也没有碰,竭力让自己坐直些。姜汤温度刚刚好,捧在手里一点也不会烫。
  姜孚向来如此小心待他,但他又怎么对得起姜孚呢?
  他待要接着说下去,姜孚却止住他,护上他的手,帮他端的更稳些。
  于是水面上恼人的涟漪终于停下,他也终于能借着这窒息般的间隙休息半口气。
  但见姜孚目光深深,望进他的眼睛。这年轻的君主将语气沉得恰到好处,认真地向他发问,像做学生时问过的每一个问题:
  “一定很辛苦吧……老师。”
  沈厌卿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一个字。
  是啊,杀了许多人,算计了许多年。
  皇子只有那么几个,他们那样的草芥却无尽无穷。坐不上最后的那几个位置,就只好做别人刀下的鬼。
  他们确然是暗卫出身,但知道那样的多的秘密,那样多的布置,哪里还有退缩的机会呢?
  有一点不愿的要死,有一点不忠的要死,哪怕是怀疑一点自己的前途,有一点动摇的也要死。
  先帝看中的才能活,其他的都要作尘土。
  他们既要会武,又要懂文,还须得为自己的主子挡下一切勾心斗角。
  这要求看似苛刻无理——若是如此简单就能把石头变作美玉,还令天下士人拼命读书考取功名做什么呢?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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