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1 / 3)

投票推荐 加入书签 留言反馈

  成之染盯了他许久,道:“举国上下耗费了多少力气,才收复关中,沈将军一句撤军,让这几年来战死沙场的将士如何瞑目?让九泉之下的国朝先祖如何安心?又有何等颜面再见天子!”
  “所以节下以为,是我错了么?”沈星桥凄然一笑,道,“节下可曾想过,费尽心力打下的关中,究竟是谁的关中?此地胡汉杂处,风土与江南迥异,江南人马怎会在关中久留?离开关中后,这一切又归了谁?”
  成之染眸光沉沉地望着他,颤抖的心竟渐次平静下来。她问道:“这就是你杀灭元氏郎君的理由吗?”
  沈星桥跪得久了,双腿已有些麻木,背后的伤口也隐隐作痛。北风在窗外鼓动,他倏忽想起了稷原道中的寒夜。
  那一张死不瞑目的面容。
  “元氏乃关中望族,一呼百应,民心归附,在长安近畿,便招纳流民数千之众,长此以往,不能小觑。偏生元氏并不与我军同心,元得雪一干在南朝卑屈日久,一朝得势,便有猖狂之意,将来又如何能制?诛灭元氏,我从未后悔。”
  成之染怔怔地望着他,如此熟悉的面容,自她少时便镌刻于心。沈星桥依旧是她记忆中的模样,然而说出这些话,又令她感到无比陌生。
  她默然良久,道:“你与元氏郎君合攻泾水时,究竟有何瓜葛?”
  沈星桥摇了摇头:“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成之染登时湿润了眼眶,几乎要落下泪来:“那你可知道,你断送了我大魏在关中的百年基业!”
  沈星桥沉默了一瞬,道:“节下之意,我不明白。”
  他猜忌元得雪,或许如同她信赖元破寒一般,都是难以言明的事情,分不出谁对谁错,更无法彼此质问。成之染无心解释,关中这座聚沙而成的巨塔既已倾颓,她要付出千百倍代价重建,可是这一切,又谈何容易?
  半晌,她缓缓说道:“元七郎官居新平太守,第五品。你假托梁公之命,擅杀国士,该当何罪?”
  沈星桥顿首:“情愿听凭梁公处置。”
  成之染苦笑一声:“梁公偏私,如何会处置你?”
  沈星桥抬眸:“那节下,是要杀我了?”
  成之染缄默不语。煌煌日影压在她眉梢,仿佛有千钧之重。
  “押解回京,下廷尉论处。”
  听她说出这句话,沈星桥身形微动,沉默地低下了头。
  左右军士解下沈星桥的甲胄,将人带下去。
  徐崇朝候在殿外,见沈星桥出来,只穿着单衣,神情似有些萧索。
  他望着对方,沉默地抿唇不语。
  沈星桥止步,问道:“徐郎,你也恨我吗?”
  回答他的只有斜晖中一片沉寂。
  沈星桥从对方身旁走过,那一道极为复杂的目光钉在他身上,饶是他看不到,却如同泥潭一般将他拖住。
  徐崇朝的声音传来:“你不该杀元氏郎君。”
  沈星桥默然良久,似是轻笑了一声:“我不该?”他微微侧首,缓缓道:“徐郎,你不会明白。”
  军士将沈星桥押送到宇文氏尚书省刑部狱,屋舍间一丛丛茂密的斑竹,安静得如同被世人遗忘。
  沈星桥自嘲地笑笑,他该庆幸成之染手下留情,并未将他关押到徒坊和县狱。长安城中的牢狱早已人满为患,从统万城和高平城押送而来的徒何战俘,密密麻麻地挤在各处,在长安被围的日子里,那些战俘也少有人照看,病死饿死的不可胜数。
  沈星桥也曾短暂地前去看过,在确认徒何乌维的儿子们尚且存活之后,旁人他也不在意。 ↑返回顶部↑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