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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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进出不拿自己当外人,玉非柔则越性当作没他这个人,自顾自地对烛忙碌。一竿翠竹在她手里掐头去尾,骨节中空的那段很快被磨得水滑锃亮,佩在身边不像拐杖,倒更似点缀风流的一柄剑。
  知夫莫若妻,沧浪感慨地说:“少主好福气。”
  “他自然是有福的,”玉非柔头也不抬,身孕让她瘦削的轮廓稍显丰实,最初明锐的惊艳在昏光里融化成了潺溪,光是这样一个侧影,便让人无端联想到了天荒地老,“就凭我这么稀罕他。”
  斯夜的风波未知究竟,两家人,一处院,都在等水师府的消息。
  屋里实在暗,沧浪取了火折子将纱灯点亮,还秉着一支烛挪到玉非柔面前的小案上,怕她伤了眼睛,又忍不住对她膝边挨着的十来根竹杖大惊小怪。
  “做这么多,便是一年一换,也够那花孔雀用到知天命的年纪了。”
  玉非柔回道:“这才到哪儿,骑鲸帮少主!过去是讲究,现在是穷讲究。拐上沾了手汗都嫌脏,我能如何,只好有备无患了。”
  这话听来无奈,可瞧着那副笑模样,分明只有甘之如饴。
  沧浪拾起一根竹杖,指腹沿那凹凸描摹出个团纹的形状,寓意团圆。他微微地有些走神,便听玉非柔平静地扯开了话题。
  “辽无极拔除火引之后呢,常敏行心地险恶至此,难不成就这么轻纵了他?”
  沧浪放下竹杖,心神归了窍,正色说:“封赏常家的谣言传得沸沸扬扬,大名领主便是再心痴,也不可能不犯嘀咕。何况他离贞节牌坊本就差得远,一见那封密信,肺都要气炸了,做出釜底抽薪的事也不稀奇。”
  “什么密信,什么釜底抽薪?”玉非柔满脸狐疑。
  沧浪轻抿唇:“说起来,这都是阿璘的绸缪。”
  谣言是把尖刀,揳进常敏行与倭人的信任当中,劈开了一道裂缝,但封璘显然觉得不够,他还欲将那把刀捅得更深,直切肯綮。
  “知道常敏行放心不下火引,势必要登岛查看。水师府的人打了个时间差,故意让招安常家的密信落在倭寇手上,误使大名领主认为,常敏行登岛是为了掩人耳目。至于釜底抽薪么。”
  海关晨钟恰在此时撞响,沧浪也就没有继续说下去,他起身看窗外的天色,淡淡地,似意有所指:“差不多,快亮了吧。”
  窗纱渐渐透出点光,巷头巷尾响起洒扫声,窸窸窣窣,零零落落。
  卯时三刻,庭院终于传来动静。
  沧浪隐约望见个人影正朝里屋奔来,前脚打后脚似的慌乱,跑近了才看清是南洋水师里的一员偏将。
  “太傅大人——”唰,偏将为寻沧浪而来,进屋瞥见伏案做雕工的玉非柔,猛不丁咬着了自个的舌头。
  倒是玉非柔摸索了几下,重新攥着刻刀在手里,垂低眼,仿佛漠不关心。
  沧浪胸中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他令偏将屋外回话,却被玉非柔叫住:“就在这儿答。”
  陡地,偏将肩头一松,声若蚊吶:“咱们成了。”
  不出意外,封璘的离间计果然奏了效。
  昨日入夜时分,曾以双屿走私港为据点的海商突然爆发异动,各自整饬船队,清仓离港。常家安插在港湾附近的衔枚影卫闻讯前往探听究竟,可还未等近身,就被那些装备了火铳利炮的商舶船一股脑打成了筛子。
  原本,双屿之所以成其为海氛渊薮,除了常家祠堂令官中投鼠忌器外,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港中私商皆有强武力傍身。若要硬碰硬地打,南洋水师未必能落着好处。
  私商哗变,双屿继而失事,很快沦为一座门户大敞的空岛。在外围枕戈待旦的晏军收到消息,立时换甲,以快船数艘蔽海而去,清缴残勇,招抚百姓。
  不多时便有前哨来回,官兵在水寨内搜出了大量加盖常家私印的质契。
  所谓质契,亦即牙侩居间介绍的重要凭证。常敏行为走私贸易保纤多年,开出的质契不胜其数,私商离开时既没有带走,也没有销毁,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散落在岛上各处。官兵信手一搜,都是无从辩驳的铁证。
  偏将在陈述里逐渐镇静些许,只是他侧着身,仍旧不敢看玉非柔:“常氏包庇私商的罪证被发现,王爷带兵直捣常家祠堂,生擒魁首常氏父子二人,已经投入了云间狱。”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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