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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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悦仙灯会已然开始,遇仙楼中不复笑语欢声,寂寥无人,只剩几位洒扫的小厮往来。其余人都聚在二楼绛夭的卧房外,皆面露不忍。
  曾经明艳不可方物的脸庞上,如今交错着几道深可见骨的刀痕,如同名瓷上无法弥补的裂纹。
  遭此横祸,绛夭没有歇斯底里地哭号,只是沉默地坐在菱花镜前。容貌虽毁,风骨不折,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在破碎的轮廓间,撑着昔日的绝伦。
  沈酣棠赠了她一瓶生肌膏。可绛夭到底是凡人,无法消化其中的灵蕴,眼见是无法痊愈了。
  姚黄似乎和绛夭是旧识,见状伤心极了。难为她一个小孩子,却能咬紧牙关不哭出声来,只是躲在屏风后默默陪着绛夭。
  那凶手能甩脱谢澄三人的围追堵截,身手极有可能不逊于吴涯。如此能人冒风险当街行凶,却未取绛夭性命,只是毁掉她的脸,实在太古怪。
  沈酣棠压低声音道:“我跟小厮打听到,绛夭数月前失足落水,就是被姚黄捞出来的。当时绛夭气都断了,姚黄却坚持给她渡气,好歹抢回条命来。如今又出这档子事……”
  吴涯:“一次可能是意外,两次必定事出有因。”
  杀人不成,改作毁容。幕后之人一开始就是奔着绛夭的脸来的。可还不等南星询问绛夭有无和她交恶的都知娘子,绛夭便款款走出房间。
  “多谢诸位郎君、娘子,再次帮绛夭费心。绛夭只求莫要再追查此事,就当过去了吧。”
  沈酣棠惊诧道:“这是为何?莫非你知道幕后之人是谁,他有权有势,你惹不起?不必担心,你说出来,自有我为你主持公道。”
  绛夭轻轻摇头:“如今奴容貌已毁,他既无意取奴性命,以后便安全了。就当绛夭求诸位,奴家实在不愿节外生枝,牵连家人。”
  沈酣棠欲劝却被南星拉住。人人有人人的顾虑,能快意恩仇已是最大的幸运。可这种幸运,不是谁都有的。
  绛夭笑道:“生来贫贱,容貌却盛,实非幸事。如今失去这张脸,奴家反而一身轻松,如同卸去枷锁,实在没什么可埋怨的。今日可是悦仙灯会,这样好的日子,奴家不想错过,也不想诸位错过。”
  绛夭从屏风后唤出姚黄,牵起她道:“奴家先行一步,诸位还请自行便宜。”
  绛夭下楼时,回首看了南星一眼。
  …………
  夜如白昼。
  千盏荷花灯沿水铺开,蜿蜒十数里,倒映在柔波里,恍如天河坠入人间。画舫凌波,丝竹管弦之声与笑语随暖风飘荡,才子佳人凭栏,互掷香囊诗词,以表情思。巨大的龙形灯阵在城楼之上翻腾,光芒璀璨,照得飞檐斗拱一片通明。
  河畔市肆喧嚣,游人摩肩,少女们戴着精巧面具,裙x裾飞扬,鬓边新折的芍药还带着水汽。空中不时有烟花炸响,碎金泼落,引来阵阵喝彩,处处弥漫着糖蜜、酒香与荷风交织的奢靡气息。
  南星一干人立在聆雨陂旁,观赏灯会最重要的“悦仙”。
  身为灯女的高喻冬双手捧着千愿灯,端坐在最大的彩舫之上,沿着淳湖支流环城巡游一整圈,才能前往悦仙祠,将千愿灯供奉回原处。
  华州的子民信仰着,千愿灯会庇护这座富庶的水城,水流不息,华州永昌。
  作为外来者的谢澄等人虽无信仰,却也被这一派祥和的氛围感染。南星的思绪却飘回了琼花村的岁月。
  有别于华州悦仙的盛大,渔州供奉汐母娘娘就是用珠贝、鲛纱、豚油等沿海的稀罕物,村民抬着汐母娘娘的轿子,沿海岸线一直走,不回头。走到退潮,这仪式方能结束。
  那时她就追在轿后,摔倒了就爬起来继续追,一直跑,一直跑……
  此时,右手腕被轻轻攥了一下,南星恍然回神。
  “在发什么呆?”谢澄问道。就因为南星黄昏时走丢了一次,谢澄现在几乎寸步不离跟着她,到人流密集处,便不容商量地握住她手腕。旁人都赏灯赏花赏水,偏他一直盯着她看。
  南星还有些恍惚,此情此景,竟让她觉得十分不真实。
  在她两辈子加起来几十年的短暂人生中,谢澄就像一场梦,轰轰烈烈、突如其来地闯进她沉寂的世界。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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