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酒一杯家万里 第118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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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悯忙道:“我不冷。”
  玉霖却不因此而垂手,铁镣在她纤细的手腕上伶仃晃荡,她冲张淡淡地笑了笑,似随意道:“这一堂审结下狱,总归也要脱换下来,不如送你,披上出去,好遮一遮雨气,至于这块石头……”
  玉霖顿了顿:“反正在监也留不得,就在此处,我一并交给你了。”
  张悯这才伸手接过玉霖的衣衫,再将那块石头,缓缓捏入手中。
  至此那身去年没能遮蔽住刘氏的绫罗官袍,今春换做素衣,终于落在了张悯的肩上。
  玉霖没有对任何人提及,她心上的一块旧创此间正悄然弥合,如血肉生长,又酸又痒,然而她由衷开怀。
  从前同僚挚友,无不认为她一旦脱下官袍,背叛恩师,与朋辈割袍断义,去做那柔弱无能的女人,余生道路只会越走越下流,直至成烂泥,落入猪狗不如的境地。她什么也做不了,终有一天会委身上一个凌乱的床榻,好求得一口饭食,一处容身之地。
  如今如何?
  玉霖心中默问,她是落入了下流境地,可余生道路并未就此对她收拢。
  换一句话说,纷乱的梁京城从泥沙俱下,沐于泥沙之下,究竟谁人上流,何人下流,哪里分得清白。
  好比张药。
  张药……
  此时玉霖原本是不愿想起张药的,可那道雪白的人影,就是在这个时候,如蝴蝶一般,翩然入了她的识海。玉霖无奈地笑了笑,并没有试图将这个人从识海中挤走,反而牵引张药撩袍安坐,留下他,静静地陪着她自己。
  宋饮冰带着张悯走后,衙里的灶上做好了饭食,往后堂里摆了。
  没有人想到,三司会审的第一堂竟如此焦灼。
  毛蘅拂开案已然凌乱的卷宗,对尚在发愣的赵堂官道:“到后头把饭吃了,也不能这样熬着,吃毕饭,再审不迟。”
  赵堂官早欲见自家部首而不得。此时听毛蘅发话,喉里“啊”了一声,方回过神来,连声道“好”,起身胡乱地抹了一把脸,快步朝后堂去了。
  毛蘅扫了一眼跪在堂下的人,发话道:“把郑易之也带下去,不必回来了,其余的人犯,带下去给水食。”说完,人也去了后堂。
  人犯被分开看守,玉霖被带至了荆林西面的一处偏厢,水食都是她不爱吃的东西,她也没动,靠着墙席地而坐。静室之内独她一人,她猜想,下一轮之前,赵河明应该会来见他一面。
  果不其然,水冷粥凉之时,房门从外面被人推了开来。
  一股雨气袭入,吹动室内烛烟。
  玉霖抬起头,光已被门外的身影遮了个透,赵河明一身青绿常服,玉冠束发,人尚在疗养伤病,脸色冷白,似比从前更瘦了一些。
  他行动有些不便,但也忍着痛走到了玉霖身边,撑扶着地面,在玉霖身旁缓缓地坐了下来。玉霖知道赵河明在男女一事从来限,分寸周到,倒是没有挪动。而赵河明也的确克制,坐于离她半臂之远的地方,问道:“你怎么说服宋饮冰的?”
  玉霖托起下巴,“用了你的话。”
  “什么?”
  “从前你不是总告诫他,处事狠一点吗?大理寺门外,我也是这么说的,只不过。是让他对我狠一点。”
  赵河明笑了一声,看向玉霖放在膝上的手,镣铐沉重,不过这么一会儿,就在她手腕上膈出了淤青。
  “拶刑之后,你的手应该已经写不得好字了。那篇文章是一手张体,虽不算上乘,但绝非你能写出。”
  玉霖淡声道:“你想说,这是我的一个纰漏吗?”
  赵河明叹了一口气,并没有回答玉霖。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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