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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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有那好事之徒,忽回头瞧见程慎之默然跟在队尾,马侧兜篮里只零星躺着几只灰兔野鸡,便故意勒住缰绳,放肆地扬声讥笑:
  “太子殿下箭术过人,岂是那些边境出身,仅能射些山鸡野兔之人可比!”
  此言一出,立刻有人心领神会地接茬,目光似有似无地扫过程慎之:
  “正是此理!即便在同一方武场演练习射,这技艺高低、血脉贵贱,也是一眼便能瞧个分明!”
  这群皇子与勋贵子弟,本就都还是少年心性,又正是争强好胜的年纪。见此刻有人挑头,便哄然大笑起来,一时间,各种刺耳的附和声此起彼伏。
  太子端坐马上,斜瞥了一眼自己那堆积如山、几乎无处可放的猎物,得意之色更甚。
  程慎之垂着头,仿佛已然超脱尘外,将周遭所有喧嚣尽数隔绝。他不曾抬头,也未作任何回应,只因他再清楚不过,这次围猎,恰如其分的藏拙,本就比崭露锋芒更为重要。
  ……他原本是这样想的,也一直是这样做的。
  直到那道银灰色的身影,极快地窜过远处的雪坡。
  那是一只通体银亮的雪狐,皮毛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泛出月华般清冷炫目的光泽。
  程慎之眼前一亮,霎那间,他眼前浮现的并非是狐裘的珍贵,而是出行前日,在尚书房外那条长长的走廊里,阿鸾死死搂住怀中的手炉,鼻尖被风雪冻得通红的模样。
  分明她自己已冻得手脚冰凉,却在看到他时,绽放出最明媚的笑意。分明她才是最畏寒惧冷的人,却还是执拗地将那瓶珍贵的防冻膏药,硬塞进了他的怀里。
  若是…若是能猎得此狐,为她制成一件斗篷……
  这念头如野火般窜起,瞬间燎尽了他理智的荒原。若能以此等品相的银狐裘为她裁衣,那素来畏寒的她,定会心甘情愿地日日披在身上吧?
  便再不会为了入宫见他时显得娇俏,只裹着那件单薄的绣花斗篷,匆匆跑在风雪里。
  明明是他耐不住酷暑,而她最厌弃凛冽的寒风。他们二人如日月相隔,本该此消彼长,永无交集。
  可偏偏星移斗转,造化弄人,竟真让他们在这最是凉薄的深宫中,相知相遇,惺惺相惜。
  若是没有后来那件事,他们本就该是灵犀相通的知己。
  可彼时,围场之中的程慎之满心思索着斗篷,心神恍惚间,却突然被前方箭羽破空的声音惊醒!
  他猛地抬眼一看,只见太子已搭上第二根箭羽,弓弦紧绷,箭尖死死瞄准那只在雪坡上撒欢儿的灵巧银狐。
  “中不了的……”他盯着那偏斜的箭头,无意识地滚出一句低语。
  几乎是同时,身体竟已先于思绪反应!他反手从所剩无几的箭筒中抽出一支,搭箭、扣弦、拉弓、松指,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快得不及思索,全然发于本能!
  待他惊觉自己做了什么,标志着他所属的靛青色箭羽,已精准无误地没入了银狐的咽喉。而太子先前射出的朱红羽箭,此刻正孤零零地斜插在雪地里,竟连那银狐的皮毛都未擦到半分。
  整个围场中央,霎时寂静无比,落针可闻。
  太子缓缓放下长弓,慢慢转过头来。那阴鸷的目光宛如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在程慎之身上,恨不得把他当场扎穿。
  方才还喧闹不已的皇子们面面相觑,随行的官员臣子更是连口大气都不敢出。方才还人声鼎沸的猎场中心,此刻仿佛瞬间被冰封凝固,令人窒息。
  程慎之握着弓的手指微微收紧,随即又猛地松开。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他轻夹马腹,在一片莫名的死寂中,迎着无数道惊疑与幸灾乐祸的目光,策马上前。
  他利落地翻身下马,沉默地俯身,拾起了那只被靛青色箭矢贯穿咽喉的银狐。
  狐身尚有余温,皮毛在指间柔软得不可思议。他将兜篮中的山鸡和野兔往下按了按,这才珍重至极地将手中的猎物安置在最上方。
  就在翻身上马的瞬间,他似乎已经瞧见,这银灰的皮毛衬在她的颈侧,惹得她欣喜万分地露出笑容。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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