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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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将满腹经纶束之高阁,任其蒙尘。自那日起,他当真再未踏入任何考场半步。只留下外界不明所以的流言与猜测,却也终究没有个定论。
  可宁鸾始终记得那个深夜,她似乎窥得了真相一角。
  那日娘亲咳疾复发,在榻上辗转难眠。她偷溜去小厨房,想寻碗蜜糖水润嗓解乏。她脚步轻缓,游廊回首间,却见长兄宁长明直挺挺地跪在祠堂内。宁丞相的怒斥声从中阵阵传来,惊醒了檐下栖息的燕鸟。
  可宁长明眼中毫无惧色,反而迎着父亲的怒火回应,字字清晰:
  “儿子不孝,宁愿做个贩夫走卒,也不愿再踏入那金銮殿半步。前程既毁,甘愿受罚,还请父亲成全!”
  不过几日,宁长明竟是真的离家远去。他带着几个江湖武夫组建商队,往来于京州与南部之间,一年半载才回府一趟。
  每次归来,他身上的书卷气便淡去几分,取而代之的是日渐浑厚的洒脱之气。曾经执笔的手握起了马鞭,昔日诵经咬文的口中能道各地方言。
  如今望春楼里再见的宁长明,虽眉眼如故,一身锦衣仍是世家公子打扮,但举手投足间已与当年的文弱书生判若两人。
  那个会偷偷给她塞点心的兄长,那个捏着毛笔教她认“仁义礼智信”的兄长,仿佛早已成了丞相府中的前尘旧梦。
  今日在这望春楼重逢,银面具后的宁鸾将他看得真切,宁长明却未能认出这个受他照顾的妹妹。
  不过寥寥数年,他们都并非是当年的模样了。
  当年宁鸾与宁丞相早已势同水火,后来圣上那一纸荒唐婚书的背后,不知又有多少是父亲在暗中推波助澜?
  偌大的丞相府中,肯为她这桩婚事挺身抗争的,竟也只有这位长兄一人。
  思及至此,宁鸾感慨万分,宁鸾望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容,不禁对他此刻的沉默又宽容许多。
  此时的宁长明紧紧盯着面前茶汤晃动的倒影,踌躇片刻,他仿佛下定了决心,深吸一口气,终于与面前的宁鸾对上了视线。
  “宁某不才,思索许久,还是想与望春楼做笔买卖,不知掌柜的可有兴趣?”他声音斩钉截铁,透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哦?”宁鸾尾音一挑,“什么买卖?宁兄不妨细说。”
  “林公子,”宁长明已将思绪整理清晰,此刻目光诚恳,“望春楼手眼通天,想必早已将宁某的底细摸得透彻,我便也不兜弯子了。”
  他倾身向前,缓缓开口:“家父权倾朝野,丞相府声势浩大,在旁人眼中自是风光无限。”
  “可这几年来,不知何故,丞相府虽声名在外,府中财务却是一落千丈。府中上下精打细算,才勉强维持周转。上月发放月例银子时,竟连几位夫人的脂粉钱都有所克扣。”
  宁长明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无奈摇了摇头。他手腕轻转,将手中折扇猛地展开,示意宁鸾细看。
  “往年府中所用皆是上等骨扇,如今却只能自己着墨,画些山水聊以慰藉了。”
  宁鸾凝神看去,只见扇面上山水挥洒大气,颇有几分超然物外的气度,可那扇骨却是最寻常的墨竹所制,确与昔日丞相府的用度相去甚远。
  嘴角勾勒出一丝隐晦的笑意,宁鸾心中明了。
  望春楼确实安插了一队探子,专门打探丞相府动向。不知若眼前这位兄长知晓,对丞相府的财务周转,她也曾不动声色地添过一把火,又会作何感想。
  宁长明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竹制扇骨,茶汤中的脸色晦涩不明。
  “在外人眼中,家父自是位高权重、清正廉明的贤臣。如今深得圣上赞誉信赖,更是位极人臣。”宁长明冷笑一声。
  “如今欺上瞒下之风愈演愈烈,年年征税名目水涨船高。几经周转,本应充盈国库的税银,竟被层层盘剥,瓜分殆尽。”
  “朝中众人深知家父与圣上君臣同心,便将此事瞒得密不透风。还是近来家父查阅各地账目时察觉异常,才勉强捕捉到蛛丝马迹。”
  宁长明缓缓放下手中折扇,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紧皱的眉头一直未能松开。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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