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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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衅的人是国子监监生, 而这群阑衫少年眼见事态失控,到了遏制不住的地步,挤在人群中面色错愕, 不知该进还是退。
  事态伊始,这并不是一场暴动。
  钦天监的“客星”之说引动文官集体哗变,这场文喧的最终结果以驱逐国子监女监生的结果暂且告一段落。国子监弟子对此事多有争议,为此吵得有来有回。少年人的眼中没有男女,只分对错,他们对于驱逐女监生之事众口难调,却在一件事上万口一词,那便是“大凜的天灾,无论是逐东的水患、罹安和临夏的瘟疫还是入夏后南方的旱灾,皆因女子读书而起”的说法甚是虚妄。
  这不是瞎扯淡吗。
  如此说法,还是一国二帝引上天降灾更可靠些。毕竟皇上都要重修衍支山行宫了,必是要令太上皇迁出皇宫。
  国子监不乏依靠父祖的官位而取得入监资格的官僚子弟,是为荫监子弟,从父辈那里听到些风雨,便引来了雷霆。
  苍南翰弘书院谷家,竟窝藏苍南民难案中的死囚姚霁风。
  非黑即白、非错即对的少年心性,最纯良,也最尖利。他们犹豫了,动摇了。于是振臂高呼、此呼彼应,为心中正气,为法度,纠集在六尺幽巷。
  春闱四月放榜。庸都流窜的游手中不乏屡考不中者、志堕之士、意沮之人,也不乏生活困顿、对现况积怨在胸的民众,更不乏唯恐天下不乱的花腿闲汉。国子监这等上流士子打了个头,其余人便如饿极了的兽闻到血腥,蜂拥而至,捶砍打砸、喊打喊杀,尽情而畅快地发泄心中不平与愤懑。那样的架势,似乎他们生命中所有的苦难,都来自于六尺幽巷这座灵鹫书院。
  门闩在剧烈的晃动中发出沉闷的声响,仿若下一刻,门外的暴徒便会破门而入。
  终是要来了吗?
  谷燮脸上看淡生死的神情来得不合时宜。
  她的祖父谷长学是太师,却非帝师,姑且算辅臣。
  谷家以学术起家,至谷长学这一脉,却以相术闻达。五王之乱时,谷长学被宣元帝谢临招至麾下。宣元帝登基后,谷长学未谋求一官一职,而是只身回到苍南,继承家业,教书育人。
  搅入乱局,便别想独善其身。
  独子与儿媳死于丰德王残部的刀下,只留下一双年幼的儿女。便是谷燮、谷珩两兄妹。
  谷燮所剩不多的幼年记忆里,祖父总是对着一堆龟壳、兽骨与铜钱愁眉不展,她爬上卦台,谷长学读出那一卦象的深意。
  “继绝兴亡,劫数难逃。”
  彼时,她并不知这八个字意之所指。谷长学不准她研习相术,哪知她天分极高,未及笄礼之年,便卜出了左右她一世命运的卦象。
  卦象所示,她所处的这个朝代,乃女学中兴之世。
  卦眼直指庸都,东宫。还有北方。
  掌舵者难道有两个人?
  此世一过,女学重兴则会在千年以后。
  她无法再推算出更精确的时间。没什么打紧的,她暂且不打算活到千年后的那个朝代。
  接连再卜,中兴之世到来的时间始终含糊不清。也许五年、十年、二十年,总之不会太远。
  她日夜端坐于窗下的书台旁,呕心沥血,著成《女论》。
  一大禁书。空前绝后。
  年岁尚青涩,不知天地之广袤,罔顾乾坤之旷阔,不明自身之微渺,妄自尊崇。她遵循心中方向的指引而行,等来的是庸都御史前来封查,是旁人锐评此书“尽是惑众谣言”。
  欲抗辩,事态一如今日这般,愈发不可控。
  在笔墨里的呐喊成为她违背“妇德”的铁证。官兵围了谷家宅院,要将谷燮带走送往佛门“戒堂”。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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