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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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离婚之前,关系很僵硬,直至现在还维持着这种僵硬、冰冷的关系,像陌生人,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那二十多年的婚姻早已是过往云烟,而何芸和他也默契的不再提起过去,作为他们两人之间的孩子,祁越也慢慢成为了一个尴尬的存在。
  祁鸣山会透过祁越的脸看见何芸,回想起他和何芸的过去,回想起那些苦涩麻木的曾经。
  但何芸这次主动打了电话过来,电话那端静了一会儿,他才等到何芸开口,何芸的语气依旧像那样,有些过于平静了。
  “祁越,怎么样了。”何芸沉吟着开口,整个人像站在风里,听筒处传来些许呼呼风声。
  祁鸣山冷淡答道:“和你有关?”
  “我总归是他母亲。”
  “现在已经不是了,他很好,不用劳驾你关心。”
  电话那端沉默了片刻,只听见嘟嘟两声,电话被何芸默默地挂断了。
  祁鸣山沐浴在一片黑暗中,静静看着自己还亮着的手机屏幕,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他走出门,看着依靠在门边抽烟的龙华,祁鸣山拧起眉毛,沉声呵道:“掐了。”
  龙华一脸无畏,将烟掐了,脸上的狰狞的疤痕在漆黑的夜中被遮了个大概。祁鸣山面前没有什么表情:“不肯吃?”
  “不肯,跪着。”龙华耸耸肩。
  “他爱跪,那就让他跪。”
  祁越定定地跪在祠堂,膝盖硌在坚硬的瓷砖上,从地底下往上窜的冷气毫不客气地透过他的西装裤,往膝盖骨头里面钻着。久而久之,祁越已经连膝盖的存在都感受不到。
  他在正中间直面着当年祁鸣山花重金打造的一尊佛像,据说是千里迢迢去了印度开过光的。前面陈列着的香火台插着的香永远不会停,两侧陈列着祁家很多灵牌,在有些昏暗的祠堂着,借着月色,祁越只能隐约看见点模糊的字样。
  这是他第几次跪在这里?第二次。
  他只进了两次,两次都直面着这尊佛像进行持续性的、长久的忏悔。但祁越从来不觉得自己这两次,有什么地方做错了。
  第一次,他见不得别人死在他眼前,出手援助。第二次,他试图挣脱禁锢枷锁要走到季知野身边。
  祁越明明什么错都没有,他只不过是在维持保证着自己作为人,最起码的、最基本的东西不要被磨灭。
  他那双眼睛格外冷静地望着这尊佛像,头微微抬起,背挺得格外笔直。
  太冷了,祠堂里冷得他手脚动弹不了半点。饥寒交迫,疯狂压迫折磨着他的神经,可他最担忧、最紧张的事情,却是两天之后,祁越似乎很难去赴季知野的约。
  季知野在楼梯间,抖着声音问他,“我有骗你吗?”的时候,给他带来的痛,似乎比脸上的巴掌和发麻发冷的膝盖要更痛些。
  他发热的眼眶陡然生了几分热意,明明对于他来说,流下眼泪简直是天方夜谭。而此刻祁越却莫名在模糊混乱的视线内看着那尊通体金黄的佛像,眼角溢下一道血泪,他面无表情地拂了拂眼睛,在干燥的手背上感受到了些许湿润。
  逐渐清晰的视野内,佛像依旧维持着那副普度众生慈悲为怀的气度,而满眼金黄中并无半点异色。祁越知道,那是他的眼泪。
  是对季知野的愧疚,对季知野的心疼,对季知野保留余地的情感和对自己的无知,自私,多疑和匮乏的爱,汇聚成的一滴血泪。
  被祁鸣山亲自挂在儿子脖颈上的枷锁似乎已经彻底摇摇欲坠,在枷锁下,在祁越脆弱的皮肤屏障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已经在蠢蠢欲动地破土而出了。
  祁鸣山这辈子都想象不到,为什么一个从出生开始,便被他耳提面命,要求着抹去任何多余的同情和情感的祁越,会再二十四岁这年再次走上他的老路。他们都不可自拔毫无预兆地对着一个不该心动的人动心,都不可自拔地沦陷在情感沼泽之中,他甚至在怀疑,这会不会是一种基因遗传,然而事实上只是,人往往对于自己触及不到且被禁止拥有的东西,总有超乎人类想象的渴望,逼迫着他们打破枷锁。
  而季知野就是出现在祁越生命中的那个,逼着他打破枷锁,勾着他走出禁区的欲望。
  他不可能坐视不管。
  被季行城约着出来见面的时候,祁鸣山下意识想要拒绝。但是作为华京市内的一名“友好市民”,似乎是无法拒绝季行城这个大官儿的邀请。祁鸣山黑着脸打上了领带,临走前还吩咐龙华看好祁越,坐上黑色商务车后便远去了。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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