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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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景帝踉跄着走到床榻边,檀木床柱因他的触碰发出细微的吱呀声。他颤抖着伸出手,指腹几乎要触到宋婉娴冰凉的脸颊,却在即将相触的刹那如遭雷击般缩回。指尖悬在虚空,他望着那抹可望而不可及的苍白,忽然想起他们耳鬓厮磨时她靠在自己肩头,眼角眉梢都是化不开的温柔,那时他也曾这样抚过她的脸。
  第108章 图穷匕见(六)
  回府时,天空竟然飘起了丝丝细雨。深秋的雨斜斜掠过朱红宫墙,将琉璃瓦浸润得泛着冷光。张亦琦蜷缩在回府的马车内,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窗棂上凝结的水珠,看它们蜿蜒成一道道泪痕般的水痕。车帘被风掀起一角,裹挟着潮湿土气涌入,却驱不散车厢内凝滞的气氛。
  萧翌将青瓷茶盏轻轻搁在案几上,茶盏与木质桌面相触发出清越的脆响。他墨色的眼眸扫过张亦琦苍白的侧脸,垂落的发丝遮住她紧抿的唇,连往日灵动的眉眼都笼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他阖上手中书卷,“还在忧心皇嫂?”
  张亦琦的睫毛微微颤动,仿佛被惊起的蝶翼。她缓缓摇头,素色裙裾上的银线绣纹随着动作若隐若现:“皇后娘娘今天是一时伤心背过气去了,于性命应该无碍的。我只是对妍贵妃怀有身孕这件事情。”话音未落,马车碾过青石板路上的水洼,剧烈的颠簸让她下意识抓住车辕。沉默片刻后,她突然攥紧袖口,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有点把自己代入你皇嫂了,不久前她才刚刚失去自己的孩子,而所爱之人这么快就和别的女人又有了孩子,她的心情可想而知。”
  萧翌轻叹一声,墨色广袖拂过案几,将散置的书卷归拢。他长臂一揽,将颤抖的身影纳入怀中。带着墨香的衣袂裹住她微凉的身子,掌心一下下抚过她发顶,动作轻柔。他能感觉到怀中的人渐渐放松紧绷的脊背,却也察觉到她强压下的哽咽。
  “皇兄又何尝好过。”他的叹息拂过她耳畔,带着陈年旧忆的沉重。窗外的雨势突然变大,雨珠砸在车篷上发出密集的声响,仿佛要将那些尘封的往事都唤醒。
  “若宋若甫没有狼子野心,只是做一个纯臣,他们是不是可以光明正大地相爱?”张亦琦仰头追问,眼中泛起涟漪。烛火在她瞳孔里跳跃,映得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萧翌的指尖微微收紧,指节在她肩头留下淡淡的压痕。他望向车外渐暗的天色,暮色中宫墙的轮廓逐渐模糊:“若宋若甫恪守臣道,皇嫂根本不会踏入这九重宫阙。”他喉结滚动,像是咽下了太多难以言说的苦涩,“皇兄初登大宝时,四位辅政大臣相互掣肘。祖母又担心辅政大臣联合起来架空幼主,便想了一招破解的办法,那就是与手握兵权的抚远大将军结亲。”
  记忆漫过他的眼眸,声音不自觉染上几分怅惘:“于是祖母便将大将军长女卢敏君接进宫中,我大哥与卢敏君青梅竹马,感情深厚。本来她应该是中宫皇后。”他的目光变得遥远起来“后来发生的事,你也都知道了,因为我救了沈冰洁的事情,宋若甫逼迫我大哥娶他的女儿为后。”
  张亦琦的身子猛地僵住。她抬眼望去,萧翌的下颌紧绷,眉眼间凝着化不开的郁色。“卢敏君为此一病不起,在我皇兄大婚当日被接出了宫。”他继续说着,声音却越来越轻,“病愈后她随父戍守漠北,再后来卢敏君嫁入了我舅父家里,是许临书的大嫂。”
  听萧翌说完,张亦琦也明白了“所以说如果宋若甫只是一个纯臣,他也就不会让她的女儿进宫了。”
  张亦琦越想越生气“他真的太过分了,为了自己的权力地位,把女儿当工具!”宋婉娴是这样,宋婉瑜也是这样。
  萧翌将她更紧地搂入怀中,下颌抵在她发顶:“人一旦触碰到了至高无上的权力,便再难以自拔。”他凝视着车窗外雨幕,“可坐在龙椅上的人,又何尝不是处处身不由己?”
  暴雨如注,铜钱大的雨点砸在相府青瓦上,溅起半人高的水雾。宋修其攥着密信的指节发白,信笺上“妍妃有孕”四个字被冷汗洇得发皱。他一脚踹开书房雕花木门,檀木屏风上的猛虎图在闪电中张牙舞爪。
  “爹!都这样了,我们还在等什么!”宋修其将信狠狠拍在紫檀木书案上,震得镇纸下的舆图都歪了几分。
  宋若甫正在练字,他一笔一画的写着苍劲有力的“静”字。
  见宋修其已经自乱阵脚,他从太师椅上缓缓起身,玄色衣袍下摆扫过青砖。他摩挲着翡翠扳指的手突然发力,指节在扳指上压出青白痕迹:“慌什么!”苍老的嗓音混着窗外雷鸣,震得窗棂上的冰裂纹琉璃微微发颤,“怀上了又不一定能生得下来。”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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