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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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她仍强撑着,声音却已不如方才强硬:“他们,他们纵有千般不是,也是你的亲舅舅!是我们自家人!天家之事,岂能全然与民间等同?皇帝,你就不能,就不能小惩大诫,革职削爵,圈禁府中也就罢了!何至于要动用三法司会审,闹得天下皆知!你这是要逼死他们,也是在打你母后我的脸,打我们张家的脸啊!”
  说到最后,已是声泪俱下,带着哀恳。
  朱厚照眉目俱冷,“母后,张家可不是天家,这天下姓朱!”
  这句话如同冰锥,狠狠刺入张太后的心口,将她最后一丝侥幸和以亲情为名的依仗彻底击碎。她猛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你……你……”太后嘴唇哆嗦着,一连说了几个“你”字,却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那赤裸裸的“朱”与“张”的区分,像一道天堑,骤然横亘在母子之间,提醒着她至高无上的皇权之下,亲情是何等脆弱。
  朱厚照看着她瞬间失血的脸和摇摇欲坠的身形,心中并无快意,反而涌起更深的烦躁与厌倦。他厌倦了这种纠缠,厌倦了母族永无止境的索取和带来的麻烦。
  他不再看太后惨白的脸,声音沉冷,一字一句,砸在空旷的大殿中,也砸在太后的心上:
  “正因为他们是朕的舅舅,太后的弟弟,才更罪加一等!”
  “朕赐他们爵位,是让他们安享富贵,不是让他们仗着天家权势,成为国之蠹虫,民之虎狼!”
  “母后口口声声说朕不顾骨肉亲情。可母后可知,正是念及一丝骨血情分,朕才让东厂去查,才让内阁去审!是要给他们一个明正典刑的机会,而不是像对待刘瑾那般,直接由朕下旨处决!”
  随后他目光逼视着太后:“母后又可曾想过,他们仗着是谁的势,才敢如此肆无忌惮?他们每一次强占民田,每一次纵奴行凶,外面百姓骂的是张鹤龄、张延龄,还是他们背后站的太后,乃至朕这个皇帝?!”
  “朕今日若徇私枉法,明日天下百姓便会指着紫禁城骂朕昏聩,骂太后纵容外戚,祸国殃民!届时,母后所要面对的,就不是失去两个弟弟的哀痛,而是千秋史笔的唾骂,是动摇国本的危机!这难道就是母后想要的?!”
  “他们享着朱家给的尊荣,行的
  却是掘朱家根基之事!逼死朕的子民,贪墨朕的库银,败坏朕与母后的声名!母后让朕徇私,朕若徇私,便是告诉天下人,皇亲国戚便可凌驾国法之上!便是告诉贪官污吏,只要攀附后族便可为所欲为!这大明律法,还要来何用?”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一种近乎咆哮的愤怒,每一个字都在殿中回荡轰鸣。
  “母后口口声声张家颜面,可知他们早已将张家的脸,将朕的脸,将母后的脸,都丢尽了!如今不是朕要打张家的脸,是张家那两个国舅爷,自己把脸伸到了国法铡刀之下!朕现在不是在惩治舅父,朕是在整肃朝纲,是在清理门户!”
  这罪名下来,太后有些站不住,朱厚照的每一句话都像鞭子抽在她身上。她不是不懂,只是不愿懂,一直选择忽视。此刻被儿子毫不留情地撕开所有遮羞布,她感到一种彻骨的寒意和恐惧。
  “朕叫母后去看卷宗,母后不看。朕与母后说道理,母后不听。”骂过后,朱厚照的声音里是疲惫和冰冷,“母后眼里,只有张家的列祖列宗,只有您自己的脸面。那朕呢?大明的列祖列宗呢?这朱家的天下和脸面,又该置于何地?!”
  他挥袖,指向宫门方向,下了最后的逐客令:“母后请回吧。好生在慈宁宫颐养天年。前朝之事,舅父之罪,朕自有决断。国法昭昭,非朕一人之私意可改。”
  这话已是彻底断绝了太后求情的任何可能,甚至暗示了她日后对朝政的干预也将被彻底隔绝。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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