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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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但是偏偏在安静中,她的思绪异常活跃。
  她意识到了一个非常非常关键的问题。
  她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警觉:“五条老师,这算工伤吧,你们咒术师受伤了,有什么补贴吗,我记得我合同也说了,我可以享受吧!”
  可是他根本没有理会这个问题,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她面前投下一片阴影:“坐着别动。”
  江訫月一愣,就看着他走向医务室角落的药柜,手指在玻璃柜门前停顿了一秒,那里倒映着他平静到近乎淡漠的侧脸,等他转回身时,手中已经多了碘伏瓶和棉签,绷带的一角从他掌心垂下来,在空气里轻轻晃荡。
  “伸手。”
  江訫月当然明白他的意图。虽然让这位最强给自己处理伤口这件事本身就很古怪,但若再推三阻四,反倒显得矫情做作。
  她暗叹口气,然后妥协般地伸出那只受伤的手臂,医务室的灯并不温暖,是冷色调的,将她的每一寸肌肤都照得近乎透明,在这种毫无温度的光线下,那道深深的蓝色血痕更加明显。
  五条悟看了过去。
  她的肌肤如同拉斐尔未完成的圣母像石膏底稿,那种文艺复兴工坊特有的,带着细微颗粒感的冷白色。
  蓝血从伤口渗出时,不像寻常血液流淌,倒像是某个莽撞的学徒打翻了珍贵的群青颜料罐。
  这种顶级群青,是用阿富汗青金石研磨而成,纯粹的蓝色在苍白的皮肤上晕染开来,却始终保持着教堂壁画般的圣洁与诡异。
  五条悟的手指悬在伤口上方,仿佛在思考该修补这幅被玷污的杰作,还是该任由这抹蓝色侵蚀整张画布。
  片刻后,他已经拧开了碘伏瓶盖,缓缓地,将棉签浸湿。
  江訫月不自觉地盯着他的手指,那双手平日里总是随意地插在口袋里,或是懒散地比划着术式,此刻却展现出令人意外的细致。
  当沾满碘伏的棉签触到伤口时,她并不觉得太痛,因为他的动作足够轻,只在伤口处留下冰凉的触感。
  她无法确切形容此刻的感受,只觉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在心底蔓延。明明受伤了,却在药液渗入的瞬间,感受到一种奇异的心安。
  被关在笼中的野兽,铁栏隔绝了所有危险。虽然失去了奔跑的自由,却也因此获得了最坚固的庇护,此刻的她,正被最强大的存在牢牢守护着。
  而五条悟另一只手稳稳托住她的肘部,像在安抚她一般,两个人肌肤相触的时候,医务室的冷光突然有了温度差,仿佛她是冰雕,而他是唯一能留下融化痕迹的火星。
  这种矛盾的感觉让她恍惚,可能疼痛本身都变成了某种证明。证明她正被注视着,被需要着,被保护着。
  江訫月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棉签上,看着褐色碘伏缓缓晕染开,然后遮住了妖异的蓝,竟让她的肌肤透出一丝久违的凡俗生气。
  仿佛碘伏不是消毒剂,而是什么伪装药剂,暂时将她伪装成了一个会流红色血液的普通女孩。
  五条悟的棉签每擦过一次,蓝色就被掩盖一分,而属于人类的、温暖的错觉就多一分。直到最后,那道伤口看起来终于像个普通擦伤,再没人能看出那里曾渗出过蓝色的血液。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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