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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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不论干什么都有干爹兜底,他总觉得不管干什么,干爹都在,干爹肯定有招。
  现在干爹也无力回天了。
  六年前,他还是个籍籍无名的老太监,每日洒扫庭除,替别的太监背黑锅,干最苦活最累的活,尽管苦恼,但自己的确毫无还手之力,那些苦受也就受了。那时他最大的乐趣就是去内书堂看书。在那里,他碰见了干爹。
  他记得很清楚,那日内书堂依旧没人,他翻看《新唐书》的列传,他最爱看史书的列传,艳羡里面那些人的人生,偶尔幻想自己天潢贵胄,抑或名臣忠臣,如今会有多风光?膝下几子,家族门楣,呼风唤雨?至少不用再挨打被骂了吧?
  干爹出现在他面前,觑着眼看了眼他在看什么,问他:“日日读,月月看,这么多太监,就你天天看这些书,真要把自己读成儒臣?”
  他下意识往后瑟缩身子,以为要被打。干爹看出他的害怕,往后退了半步,道:“你再读也成不了圣人。读书人的祖宗是孔孟,你的祖宗可不写在这里。”
  他问,那他的祖宗在哪。
  干爹看他几眼,翻弄他手上《新唐书》到卷一百三十二,推给他看,他扫了一眼,扫见的是:【天子不可令闲暇,瑕必观书,见儒臣,则又纳谏,智深虑远,减玩好,省游幸,吾属恩且薄而权轻矣。为诸君计,莫若殖财货,盛鹰马,日以球猎声色蛊其心,极侈靡,使悦不知息,则必斥经术,阇外事,万机在我,恩泽权力欲焉往哉?”众再拜。引文同上。】
  这什么意思?他不敢想。
  “《史记》卷一百二十五,《汉书》卷九十三,《后汉书》卷七十八,《旧唐书》卷一百八十四,《新唐书》卷一百三十二,《宋史》卷四百七十一,《明史》卷一百九十二,卷一百九十六。”干爹说,“喜欢史书?想成事吗?想史上留名吗?”
  想,他说想。
  他慌忙去找干爹说的那些卷名,越看越沉重。
  《史记》卷一百二十五佞幸列传。
  《汉书》卷九十三佞幸传。
  《后汉书》卷七十八宦者列传。
  《旧唐书》卷一百八十四列传第一百三十四,宦官。
  《新唐书》,卷一百三十二宦者列传。
  《宋史》,卷四百七十一奸臣传。
  《明史》,卷一百九十二宦官列传,卷一百九十六奸臣列传。
  恶名也是名,干爹说,既然读书人可以以史为鉴以人为镜,那他也可以,现在发生的以前都发生过,只要因势利导、因时利导,前人成的他也能成,前人败的,哪怕被杀了脑袋的,只要学,也可以学到很多东西。
  他信了。他也做到了。他要的不都拿到了吗?
  骄奢淫逸,呼风唤雨,含饴弄孙,就差一个史书留名,临门一脚,他要的不就要来了?
  宋统定了心神,陡然之间挣开侍卫的手,看了眼堂上史官,撩袍朝着文莠下跪,磕了八个响头,磕到头破血流,磕到满朝皆震悚。
  干爹终于睁眼看他,唇动对他无声说:先下去,等我。
  宋统神清气爽,郑重其事磕完最后一个响头,起身对面色复杂的御前侍卫扬扬下巴,颐指气使道:“来啊!不是要杀人吗?来吧!”御前侍卫一愣,几乎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大义凛然的贤者。
  少帝面如菜色,仿佛被杀的是他,谢怀千皮笑肉不笑地瞥了眼文莠,文莠漠然看了回去,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只得罢朝。
  第13章 宴中宴(上)
  闻径真与章笃严前后脚迈出朝堂,皆沉默,眼中如出一辙透露出复杂。
  今日之事必将闹得人心惶惶草木皆兵,太后这一手兵行险着,无非是在赌文莠对宋统之情没有面上那般深厚,赌输了难保阉宦势力反扑,西南权族见状再火上浇油,后事难料,禁军与边境军也有文莠手眼,满盘皆输也未可知,赌赢了不单能威慑北境诸夷族,还能敲打自己人。
  此次豪博,太后全胜,西南豪强大势已去。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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