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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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磬声和木鱼声只余一种阴森的恐怖。
  人称玉面修罗的彤文台彤玺大太监文莠端坐其中,双臂过桶,下颌高仰,闭着眼享受伺候。
  眉眼细长如淡烟,悬在脑上的黑密发髻可见不少白发,他四肢纤长苍白,五官秾艳,活脱脱一条从水里爬出来的鬼。
  当今皇帝大伴,彤文台掌舵,几乎作相父帝师的文莠。
  大陈唯一能和太后掰手腕的大宦官。
  旁边有个丰腴的太监抱着一条金被银床的正黄猫子,战兢开口:“文大人,都拾掇好了,狸奴也喂养过了。”
  猫子听见“狸奴”二字,单纯咪奥了声,三条腿紧紧圈着太监,第四条腿那儿只剩一截毛茸茸的根。
  文莠歘地睁眼,从浴桶中爬出,拖出一地水渍,二十来号人忙不迭拿帕子去擦,为他穿上衣裳,戴上朝用的金丝玉巧士冠,披蟒龙袍,他也懒得站定,便让下人手忙脚乱,自个儿走到狸奴面前,那张死气和鬼气兼具的脸焕然生机。
  他微眯着眼将狸奴接过来,将猫举到半空中双目猛盯,又在众人心高悬时把猫抱回怀中,奶妈哄孩子似的:“三只脚怎么了?对付那些蠢货,三脚猫功夫够用了,嗯?是不是,宝儿?”
  说完他将猫放在地上,嗓音喑哑道:“乘轿前往乾清宫,三更天,皇上也该睡醒了。”
  “皇上输了,快快将亵裤丢了,再喝一杯!”
  “爱妃,朕不能再喝了,文大伴昨儿个才为了朕冷落皇后同我置气,朕今日再喝那么多,上不了朝,文大伴又如何看我?”
  “哎呀,陛下说皇后死板,这才召来我们姐妹俩,陛下贵为天子,若连寻欢作乐都不能拿定主意,岂不枉有这江山?”
  “爱妃所言极是。说起来,朕也正为恶整了闻氏一番而高兴,本该找个机会庆祝,他们这不许那不许的,我看今儿非要庆祝一天不可!”
  “陛下说笑……一天,怎么够呢?”
  乾清宫正殿内春光羞人,少年帝王眼上系带与美人捉迷藏。
  若是捉到了,便是一阵不可言的动静。
  文莠到时,李胤已经玩上不知几个回合,殿内脏污不堪,他也不知喝了多少,正醉生梦死地枕在美人白润的腿上。
  恰好见文莠迈门槛进来,他双眼惺忪,眼下青黑虚浮,徒有声线可见少年清亮。
  “文大伴,你来啦?”
  文莠身长近乎八尺,拿那副鬼腥水气的眉眼瞧着帝王身边的美人,神色不明。
  他也不迈过门槛,旁边侍奉的美人都被他阴恻恻的眼神看得害怕了,为李胤按摩的双手都不知该如何摆放。
  李胤还看不出,极没眼色地吁出一口气,很是快活道:“文大伴,胤儿好久没这么开心了,上次这么快活还是你给我当马骑的时候,如今你位高权重,咱们再也无法重拾儿时的欢乐了。”
  乾清宫死寂一片。
  正当众人以为文莠会发作,文莠却忽然轻巧地迈过门槛,将倚在美人身上的李胤拥到怀里,胡人似的眉眼色泽浅淡,用一种和阴毒面相大相径庭的和蔼道:“我与陛下相伴整整八年,陛下也从九岁[1]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陛下此言,难道是说和我生分了?”
  李胤灵台浑浊,点头又摇头。
  文莠笑着说:“陛下,女人算什么?接下来还有更有趣的呢?”
  李胤迷瞪了会儿,猛地反应过来他的隐喻,顷刻间不知说什么好了。他又激动又雀跃,想要手舞足蹈但又必须维护天家威仪,文大伴的意思是……他就能从谢怀千手上夺权了?!
  他睁圆眼睛,抱紧文莠,嗫嚅道:“文大伴,我小时候真不是东西,没了母亲居然还叫您哺母乳,我那般羞辱您,您却从不与我置气,没有您,焉能有我今日?等胤儿继承大统,您五十大寿那日,我定叫您风光!”
  文莠淡笑望他,良久道:“臣等着。”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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