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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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头咿咿呀呀说着盛峣听不懂的乡音,好像四级听力里偶尔划过一两个熟悉的词,盛峣辨认出来一个“救命”。
  盛峣不多纠缠,很快将钱转了过去,然后把那堆东西拿到烧香的地方点燃。
  老头撑着膝盖侧身下殿,哆哆嗦嗦又掏出一张纸,嘴里叨叨着什么。盛峣还是听不太懂,疑惑地接过来,只见上面写道: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
  原来是遗书。看来他这些年认真学了些佛偈。
  盛峣一起烧了。
  盛远航葬在寺庙的后山,但盛峣不打算去看了。
  对于盛峣来讲,盛远航活着或者死了,对自己的影响都微乎其微,生活并没有什么不同,一样的吃饭、睡觉、工作。
  盛峣读初中的时候,学到克隆、学到胚胎,他问过老师一个问题,可以把人类的胚胎转移到动物的子宫里,完成后续孕育和生产的过程吗?
  生物老师很惊讶,也像是槽多无口,眼前的学生仿佛把自己抽离于“人类”这个物种之外,极其平静、客观、真诚地问出一个有些令人恶心的问题。
  “这不符合伦理。”生物老师最后这样回答。
  后来的生命中,盛峣无数次想象自己被孕育在山羊的子宫里,他有人类的生物学父母,却从山羊的产道出生,注定是来承担某种罪恶。
  这世上分明有血脉关联的人,分明是有的。
  但为什么还是活得像漂泊的蒲公英。
  其实并没有多少体力活动,但回到出租屋时,盛峣还是觉得精疲力尽。
  盛屹拧开门进来,问怎么了。
  盛峣抬手盖在脸上,自言自语一般:“积蓄怎么也能满十减八。”他刚刚交了季付的房租,一万二。
  妈妈几年前去世,老家也根本没有房子。盛屹浑身家当一个行李箱装完,高考完就来投奔盛峣。在这里漂不下去的话,也并没有什么乡可以返。
  一种巨大而无形的焦虑笼罩了盛峣。
  他的人生真的是一出破戏啊。
  盛屹出去上辅导课了,盛峣一个人在家忘了吃也忘了喝,躺在床上浑浑噩噩想了很多事。
  有很小的时候,盛远航带他去看古生物展,资讯媒体信息都不发达的年代,一个展子简直打开一个新世界,月薪六百的盛远航愿意花二十块钱给他买古生物套卡。
  也有大一点之后,家里没人,妈妈在医院做保洁,只能将他带在身边,放在好心医生的诊室。二十年前城乡结合部的小医院,诊室窗外是别人自建的红砖房,雷雨天房檐嘀嘀嗒嗒,空气中混合了泥土、雨水和消毒水的味道,老医生分给他一块月饼。
  一个需要风花雪月,一个只想三餐四季。盛峣在梦幻与现实中被撕裂,一点点失去情绪,一点点麻木。
  盛屹回来的时候很生气:“你怎么半天就能把房间都待出枯朽的味道,他死了你很伤心吗?”
  盛屹打开窗通气,又煮上白粥,蒸上馒头,最后来到盛峣的房间,揪着他的衣领把人拖起来。
  盛峣缓缓拨开盛屹的手:“没有,我只是想起了一些小时候的事。”
  比起自己,盛屹的情感似乎剥离得更干净,他没有过父爱,也没有过母爱,甚至,他就没跟父母接触过。
  盛屹直直盯着盛峣,神情似在探究,又一贯淡漠。
  “唉,没事了。”盛峣扶着盛屹的肩站起来,“我去洗漱一下。”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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