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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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日间尽量不出去惹眼,一来是伏案读书为要,二来是一旦出门,丫头婆子跟了乌泱泱一大片,她实在受不起这阵仗。夜里更是挑灯苦读,似存了心要将崔述那的藏书在几月间阅过一遍似的。
  只是一旦闲暇下来,终归难以完全不去思虑此事,她将案上书册草草翻过两页,仍旧有些神思恍惚,便强迫自己打起精神,聚精会神地看起书来。
  院中静谧,衬得竹影惊喜的声音格外清晰:“二姑娘怎么过来了?”
  周缨急忙挪开小几下榻,随手取过一旁木施上的氅衣披上,快步迎至明间。
  崔蕴真抬脚跨过门槛,将手中提着的六角玻璃风灯递给侍女,又解下肩披的大红天鹅绒斗篷,才向周缨笑道:“周缨姐姐,深夜叨扰,先向你赔个罪。”
  周缨不防她会突然来访,草草整理好垂落的头发,笑说:“哪里的话,稀客造访,求之不得。”说罢吩咐松心去将日间韦湘差人送来的糖蒸酥酪盛一碗上来。
  “我就爱吃这个,府里的厨子只能模仿其形却不得精髓,阿娘常差人去外头替我买来。”崔蕴真笑着落座,才注意到周缨的装扮,“周缨姐姐已准备歇下了?那我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没有,还在看书,不过犯懒,觉得炕上暖和,这才早早收拾上榻了。”
  崔蕴真闻言来了兴致,好奇道:“姐姐近来在看什么书?”
  周缨略微一想,回里屋拿了那本《孟子》出来,向她道:“今日读到这一句,‘为政不难,不得罪于巨室。巨室之所慕,一国慕之;一国之所慕,天下慕之;故沛然德教溢乎四海’,有些不明白,正巧你来,想请教请教你。”
  蕴真接过书册,瞧见书页上的批注,一时愣住,抬头看向周缨:“这是三哥少时读过的书?”
  周缨低头细看这略显青涩的字迹一眼,老实道:“在他院中取的,是他何时所读我就不清楚了。”
  崔蕴真掩下心底的讶异,笃定道:“我幼时曾和三哥一起读过书,这是他以前的字迹无疑。”
  周缨一时也奇道:“你们年岁差这么多,竟也一起读书么?”
  “也不是,三哥早早出府拜师,课业皆在外头完成,但回府温书时,我常去捣乱。”崔蕴真浅尝了一口酥酪,满足地笑笑,“就悄悄从乳母那里偷溜出来,跑进可园,扯扯阿兄的衣袍啊,乱涂涂书本啊……什么捣蛋的事情都干,常把伺候的嬷嬷气得火冒三丈要去找母亲告状,三哥却不生气,耐心把我哄好抱给乳母,好言好语地将嬷嬷劝消气,再回到桌案后继续读书。”
  周缨想象着她所描述的画面,没忍住一乐。
  “后来年纪稍微大了点,三哥便在藏书楼也为我置了一方小案,我在那里读过一阵书,不过时日不长,后来他便出京做官去了。”
  崔蕴说着说着,方想起正题,回过神来,搓了搓手,问周缨何处不解,周缨才道:“我读不明白这句,为何巨室所慕则一国慕之。旁人不清楚,你却知晓我来历的,像我只知温饱充饥乃第一要事,我之所慕并不在于所谓德教,与你们这样的簪缨世家之所慕自然不同。”
  讶异于她的坦荡,崔蕴真沉默片刻才说:“贤明自古为人所慕,巨室如是,平民亦如是。周缨姐姐虽如此说,难道真不慕贤明之德?”
  周缨默然垂首,半晌方说:“也是。”
  室内温暖,烘得蕴真双颊酡红,一副微醺模样,愈显娇俏。
  “我还以为姐姐会问我另一解。当日我读到这里时,竟还以为先贤是个满口仁义却屈从权贵的小人,愤怒地跑去问阿兄,阿兄同我说此句初学者十有八|九都会错,没想到姐姐却有独到见解。”崔蕴真回想了半日,方忆起来旧事,“这篇阿兄曾与我细讲过,说是有三解,还列了注疏,应当还在藏书楼里,我明日陪姐姐过去找找如何?”
  周缨自然说好。
  说话间夜已深,嬷嬷连催了两三道,崔蕴真起身穿衣,边屈身由侍女拨弄头发,边同周缨道:“早两日便该来瞧姐姐的,奈何母亲让我抄经备用。好巧不巧今日抄完了,赶紧过来看看,等明日得闲,我再来拜访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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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一早,用过早膳,周缨前脚辞过韦湘出来,崔蕴真后脚便跟了出来,上前亲昵地挽过她的胳膊,拉着她往可园去。
  “这么早,你不回去再补补觉?”
  “周缨姐姐打趣我呢,我可从来没这恶习。”崔蕴真解释说,“三哥那里地方大,这种不大重要的东西也不知存在哪里,找起来需要花点时间,咱们早些去,免得误了午膳。”
  两人叙着话进入可园,崔蕴真叫停丫鬟小子们,让都在院外候着,只带一个婆子进园,边走边说:“三哥不喜旁人乱动他的东西,这都一年多没住人了,突然带这么多人进来,怕误打误撞坏了陈设,便让他们先在外头候着。”
  周缨微微侧头看她一眼,终于下定决心,头回打听崔述的事:“你三哥他……到底犯了何事?”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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