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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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怕,”江愁余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无法抑制的哽咽和颤抖,却又蕴含着一种奇异的安定:“你做到了!”
  章问虞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像溺水之人死死抱住唯一的浮木,双臂狠狠勒住她的身体,几乎要把自己和她揉碎在一起,感受到她温热的身体。
  所有的声音终于冲破了喉咙的封锁,不再是忍耐的呜咽,而是毫无顾忌的嚎啕大哭,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哭出来。
  浮在水面上,连着两世不得平静的心似乎在这一刻终于得到归宿。
  第一次,章问虞无比庆幸能够重来一世,挽救那些难以安息的灵魂。
  第74章
  天光尚未破晓,细草孤云,只透出一点极淡的鱼肚白。
  然而就在城中架了药棚,影影绰绰地聚集了数十人,几口临时垒砌的土灶不知何时燃了起来,窜起来的火焰顶着黑黢黢的锅底,周围忙忙碌碌的人挨着交替,各司其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柴火燃烧的烟火气和新鲜药草被熬煮时散发出的清冽苦味。
  江愁余接过冒着腾腾热气的米粥,转身递给章问虞,后者脸色依旧苍白,眼圈下有着浓重的青影,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寒夜里最亮的星子。
  “不然还是去歇一会儿吧?”
  昨夜章问虞几乎都未眠,同江愁余匆匆说完便赶去谭家宅院,在那里守了一整夜。
  章问虞摇头,她嘴角噙着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笑意,目光扫过外面那些忙碌的身影,“好些人缓过劲了。他们知道,这药能救命。”
  江愁余目光掠过那些身影,部分都是试药之后好起来的百姓,他们自愿来帮忙,先前咳得撕心裂肺的妇人,此刻正佝偻着背,却异常专注地将一捆捆药草解开、分拣;有那个靠着棚柱的老翁,虽然步履蹒跚,却颤巍巍地拿着水瓢,小心地将清水注入沸腾的大锅;甚至还有几个半大的孩子,脸上还带着病容,却懂事地穿梭在人群里,帮忙递着柴火。
  “药够吗?”江愁余问道,如若不够也好早点做准备。
  “够!”快步赶来孟别湘斩钉截铁地回答,难掩激动,“昨夜垣州的人到了,送来不少药材,还有禾安也压着押着几大车药材送来了!”她看了眼江愁余:“这回多谢胥少将军,回来途中还不忘收购药材。”
  今日人多眼杂,江愁余还是让胥衡呆在院子里,没管后者的抗议。
  “快喝点粥,垫垫肚子。”孟别湘顺手给自己和江愁余也舀了一碗粥,“天快亮了,得准备分发汤药了。”
  一旁章问虞就着碗沿,小口小口地吞咽着温热的米粥,那寡淡的米汤滑过干涩的喉咙,带来了些回甘。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透出朦胧的青白色。雾气在低洼处氤氲,缠绕着跳跃的火舌和蒸腾的药气,几口大锅里的药汁翻滚着,墨绿近黑的液体在火光下泛着粘稠的光泽。苦涩的味道愈发浓烈,钻入每一个角落。负责熬药的寇伯用长长的木勺小心地搅动着,神情小心。
  “分药了——!”一个洪亮却带着沙哑的声音响起,是魏促,他从街头走到巷尾,借了更夫的梆子,一下又一下地敲着,规律的梆音在城中回响。
  因着人多,孟别湘之前便吩咐,除却重症者由衙役统一喂药,其余在家中的百姓皆是来此排队拿汤药。
  伴随着由近及远的人声,数不清的百姓安静地迈出紧闭的房门,有独自一人者,有互相搀扶的老者,无论男女老幼,都默默地排起了队,没有推搡,没有争抢,微亮的目光中是未熄的薪火。
  江愁余走到一口大锅旁。她拿起一个粗陶碗,从翻滚的药锅里舀起满满一勺深褐色的药汁,小心翼翼地注入碗中,那滚烫的药气蒸腾而上,瞬间模糊了她的侧脸。
  “给。”她把第一碗药递到章问虞手里,声音很轻,却重逾千斤,“他们都是你救的。”
  碗壁烫得惊人,沉甸甸的,章问虞捧着它,无措之后将目光投向队伍的最前端。
  一个瘦小的身影怯生生地站在了那里。母亲牵着他,妇人脸色蜡黄,眼神却异常明亮,充满了感激和小心翼翼的期盼。
  母亲轻轻推了推幼童。
  男孩仰起小脸,大眼睛里还有些病态的浑浊,却努力看着我,又看看我手中那碗散发着浓烈苦味的药汁,小小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有些畏惧那气味。
  章问虞蹲下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温和,尽管拿着碗的手仍在微微颤抖:“别怕,喝了它,就不会难受了。”
  他看了看母亲,得到鼓励的眼神,又看了看章问虞,忽然稚声说道:“我记得你。”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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