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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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厮显然将戏本子都烂熟于心,带着笑答:“这戏是源自话本《荷花嫁三夫》。”
  不巧,江愁
  余看过这本,她嘴角一抽,又瞅见下边的《高嫁》,只能说还是太超前了。
  她将戏帖递回章问虞:“你来吧。”
  章问虞没有拒绝,指尖轻轻压在描金戏帖的暗纹之上的戏名,力道不重,却让那几个墨字《玉碎关山》莫名透出几分沉甸甸的寒气。
  “那就来一出《玉碎关山》。”
  小厮躬身接过,便去准备。
  锣鼓点骤然炸响,铿锵震耳,压下了满堂的嘈杂。大红的帷幕猛地向两侧拉开,露出早已布置好的场景——高耸的城楼布景,粗粝的砖石纹路在灯光下显得格外逼真,带着边关特有的萧瑟与沉重。背景幕布上,用浓墨渲染着几株枯槁的寒树,更添几分肃杀。
  好戏,开锣了。
  江愁余端起手边的青瓷杯,喝了口温热的茶水,目光便被台上牢牢攫住。这戏文,讲的是一位将军与其夫人的故事。前半场,名为何晚娘的女子起初在城南卖些吃食,偶然一日遇上地痞调戏,路过的小将英雄救美,晚娘很是感激,后打听到小将住处,时不时送些东西过去,那小将对晚娘亦是心生爱慕,两人成了婚,日子过得平淡幸福,俱是花团锦簇,才子佳人,唱腔缠绵悱恻,身段风流婉转。演到晚娘灯下为夫缝制寒衣,台下更是响起一片啧啧的赞叹艳羡之声。
  锣鼓声陡变!由缠绵悱恻转为金戈铁马,急促得如同骤雨打芭蕉,一声紧过一声,撞得人心口发慌。台上的布景骤然暗沉下来。可世道终究不太平,城破了,将军带着晚娘逃亡去别的城,途中几经欺凌压迫,将军终于反了,他杀了城中的官员,将怀胎七月的晚娘送回老家避难,自己则是四处征战。
  晚娘不知道丈夫干的是掉脑袋的重罪,只是越发忧心,时刻站在院子里等着归人,等了一年又一年,只有偶尔的书信和银子传回家中。
  而戏幕一转,黑压压的兵卒涌上,旗幡猎猎翻卷。一场惨烈的大战厮杀在方寸戏台上展开,刀光剑影,喊杀震天。血红色的布条被抛洒得到处都是,将军领兵守城,纵使尸横遍野,他亦不曾犹疑。台下的看众叫好声、惊呼声、夹杂着对“敌军”的唾骂,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
  就在这山呼海啸般的喧闹顶峰,戏台猛地一静。
  戏台中城楼最高处。那里,站着一个人影。绳索深深勒进戏服单薄的肩颈,双手被缚在身后,长发披散,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一点苍白的下颌和颈项。一身粗衣此刻沾满了象征血污的暗色颜料,在惨白的光柱下显得刺目而凄凉。
  正是何晚娘。
  在她身后,一人金甲红缨,正是那敌军首领,利剑架在何晚娘的脖颈上,朝着将军高声威胁:“将军!汝妻在此!速速退兵,献关投降!否则……立时叫她玉殒香消,血溅城头——!”
  戏台上下,一片死寂。所有的目光,所有的呼吸,都死死钉在将军那挺直的背影中。
  一秒。两秒。三秒。
  时间被无限拉长,每一瞬都如同钝刀子割肉。
  终于,那将军动了。
  极其缓慢地,他侧过了身。不是转身面向城楼,而是侧过脸,用眼角的余光,极其淡漠、极其遥远地,朝那高悬城头的人影瞥了一眼。那眼神,没有任何温度,没有任何波澜,像是在看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冰冷得如同腊月檐下垂挂的冰棱,声音却足够让众人听见。
  “吾妻勇绝众人,宁死不受辱。”
  与之相应的是何晚娘的长笑,随即撞剑自刎,敌首骇然。
  人质已无,将军霍然转回身,面对“敌军”,手臂猛地抬起,用力一挥!
  “杀——!”
  一个斩钉截铁、充满铁血杀伐之气的唱词,如同惊雷炸响在死寂的戏台上。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剑锋在灯光下反射出刺眼的白光,直指前方。
  “轰——!”
  戏台下积蓄已久的情绪骤然爆发!震耳欲聋的叫好声、喝彩声、疯狂的鼓掌声,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阁内,声浪冲击着梁柱,震得窗棂嗡嗡作响。
  “好!好一个当机立断!”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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