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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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英悄悄投去一瞥——太奇怪了,这个人连睡梦中都拧着眉头,到底在愁什么?
  阮英想起那次夏令营私自外出后,回来没多久黎恪就发起高烧,被送进简陋的医务室。老师已无暇责备,只顾焦急地联系家长与医院。
  阮英先是趴在窗边偷看。黎恪那么高的个子,此时也只是被子里蜷缩的一团,冰袋盖住半张脸。他在床上辗转,仿佛正受煎熬。阮英心里一紧,四顾无人,便悄悄溜了进去。
  十六岁的黎恪在昏睡中眉头紧锁,但那时阮英只以为他是病中难受。冰袋融化的水滑下来,像泪一样。阮英觉得那水也烫在他的心上。
  他心中一酸,取下冰袋,抻长自己的衣袖,为他拭去脸上的水痕。黎恪在擦拭中无意识地呢喃,通红的脸颊蹭过阮英的手心。
  掌心连带着胸口蓦地一颤。他和黎恪的呼吸声,阮英都听得异常清晰。鬼使神差地,他将额头向黎恪靠去——仿佛两只幼兽,正以最原始的方式确认彼此的温度与善意。
  阮英知道老师很快就会回来,不敢久留,悄声合上医务室的门。一抬头,却见一群人正在门口等着他。
  张卓站在最前,身后是其他几个同行的少年。“他父母已经在路上了。”他的语气异常冷静:“我们都知道是你带他出去的。”
  阮英沉默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张卓继续道:“跟你说这些,不是要骂你。是为他好,也是为你好。离他远点。”
  阮英目光扫过他,又掠过另外四五个绷着脸却藏不住讥笑的男生。
  他转身欲走,其中一人却上前拉住他,先回头劝阻同伴“你们别这样”,又转向阮英:“他父母说谢谢那个把黎恪带回来的同学。这个给你。”他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二十美元纸币。
  阮英嘴唇抿紧,头也不回地离开。两秒之后,身后传来一阵放肆的笑声。
  *
  抵达拜县时已是黄昏,天气转凉。阮英一行人住进由传统高脚屋改建的民宿,通风,也简陋。
  好在有独立卫浴。他简单冲洗完毕,推窗时天色已沉。窗外热带植物郁郁葱葱,在夜色中如一道深墨色的帘,掩着迭起的虫声与远方动物的低鸣。
  好在他并未真的感冒,身体已恢复大半。正欲拿水壶烧热水,同事匆匆推门——说搬行李时摔了包,无人机的稳定云台也摔裂了。
  “备用的呢?”阮英检视裂缝,确实已无法使用。
  小伙子挠头:“放同一个包里。”也就是说,一起摔了。
  拍摄计划需航拍树冠与河流全景,无人机必不可少。阮英也无心责备,只说明天先取消航拍,他再联系别人想想办法。
  同事连声道歉,快步退出去掩上门。
  若在早几年,这类意外还会让阮英陷入焦灼。但经历过大大小小的自然灾害、甚至突发政变后,他早已学会冷静应对。
  最终他托曼谷的朋友辗转联系上附近城镇的一位器材商,对方答应次日派人开车送来匹配的云台,不致耽误进度。
  次日上午,团队先去村落勘景。阮英接到电话说配件即将送到,本想请对方放在民宿就好,又担心设备有瑕疵,决定亲自赶回查验。
  送来的云台竟完全可用。阮英以水和烟谢过司机,正欲道别时,满是泥点的吉普车副驾上走下一个穿衬衫西裤、拎行李包的男人。
  他西装外套潦草地搭在手肘,因天气炎热,头发与衣物皆失了筋骨,与他那精贵的身型相比,显得格外狼狈。
  竟是黎恪。
  11.
  吉普车扬尘而去,留下两人立在原处,沉默如热浪般弥漫开来。正午阳光灼烈,阮英眯起眼问:“你有地方住吗?”
  黎恪转过来,本想说自己可以订酒店,却一时语塞。他此行太急,前天仓促交接工作,飞曼谷的航班上还在托人打听国家地理团队的踪迹。没想到竟幸运地得到消息,搭上了送云台的便车——来时路上,他还庆幸自己决定之正确,幸得老天眷顾。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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