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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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勤政殿中撤了冰鉴,萧贞观待在殿里闷热难耐,夜里时常被热醒,因而殿中只好整日开窗,可这样一来,蚊虫也随之变多。
  吃不好,也睡不安稳,不过几日,萧贞观就消瘦了一大圈,上朝时盯着乌青乌青的眼圈,像极了因心忧江南灾情而操劳过度。
  一些老臣见状倍感欣慰,纷纷在背地里感叹陛下如今也知道心忧国事,不枉费他们之前从旁教导劝谏。
  萧贞观并不知晓这些臣子心中在想些什么,也实在没什么精力去猜测,赈灾一行走了五日,五日中一封回奏都没有,前几日她还能镇定自若地安慰自己,可又过了三日还是没有消息,她连人有没有渡过黄河都不知晓,这才急了。
  青菡提议她召萧九瑜过来询问,毕竟姜见黎是此次赈灾主使,萧九瑜一定在姜见黎身边安插了人手。
  可萧贞观不敢,或者说,她不敢面对萧九瑜。
  把姜见黎派往江南赈灾这件事,萧贞观没同萧九瑜商量过,是她自作主张然后先斩后奏,萧九瑜虽然口口声声说“阿黎是陛下朝臣,应当为陛下分忧”,但是她总觉得自己那些背地里的小心思根本瞒不过萧九瑜。
  用姜见黎去给傅缙做嫁衣,让姜见黎成为傅缙的盾,傅缙的矛,仔细一想,的确太过不近人情。
  舍不得傅缙,就总得舍得其他人。
  萧贞观有思考过主动同萧九瑜言明,但若她言明,萧九瑜必定会问,“陛下舍不下太仓令,难道阿黎就活该?”萧九瑜也一定还会说,“朝臣经验丰富的老臣那么多,陛下不派他们,却派了阿黎这么个一屋资历二无威望三无经验的人前去挑江淮诸郡的大梁,不仅置阿黎于险境,也很可能是在置江南数万万百姓于险境。”
  她面对不了萧九瑜的责问,在这件事上,她承认自己私心太重,不堪为天下之母。
  所以她不敢私下召见萧九瑜相见,又心急如焚地挨过了几日,总算在她即将要坐不住时,传来了一行人已经渡过长江的消息。
  第六十三章
  浩荡长江,流水汤汤,它自西向东而来,将大晋宽广的疆域分成了江南与江北,便是如今大晋河运与海运都十分发达,长江依旧是横亘在南北之间的一道天堑。
  站在江边,姜见黎感受到了来自江上的猛烈风势,江风将她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扬起的尘土迷得她睁不开双眼,她努力抬头往南边的天空看去,江的那一头阴云避日,乌云厚重得像是随时会从天上坠落,云中时有亮光闪过,万千雷电齐聚,惊心动魄。
  人虽未至,但已经感受到了江南连月阴雨的声势。
  傅缙撑着一把素面油纸伞缓步走来,走到姜见黎身旁后,伞面微抬,也瞧见了江那头的电闪雷鸣。
  “姜主簿自小在长安长大,应当不曾见过江南雨季的凶猛吧。”江风无情地拉扯着傅缙的博带宽衣,他人在衣中晃荡,远看飘飘欲仙,近看……
  姜见黎张了张口,本想劝傅缙换一身便于赶路的窄袖袍服,但一思及身边这位是萧贞观的人,只能当个祖宗供着,于是话到嘴边又开口道,“是未曾见过。”
  “下官在浙安长大,江淮一到盛夏雨季便是如此,有时候连着旬月都见不到晴空,只是像今岁这般的水灾,自下官记事以来,还从未发生过。”
  姜见黎猜不到傅缙同她主动说起这番话的意思,因而也没有贸然回答什么,只道,“太仓令比我更了解江淮,一路上我还在忐忑,等过了江该如何行事,还请太仓令不吝赐教。”
  傅缙微微颔首,脚尖点着脚下站着的这一片滩涂道,“从此处过江,对面便是楚州,楚州乃我大晋留都,其中设有江淮之地最大的粮仓,姜主簿应当先入楚州查探虚实。”
  “江淮之地如今怕是乱成了一锅粥,值此乱势,什么牛舌鬼神都会你方唱罢我登场,你从过江之后必须先从楚州等岸,楚州是留都,对江淮乃至整个江南的影响都不可小觑,楚州不乱,江淮大抵就能够稳得住,你要先稳楚州。”
  “楚州有一个谢家,谢家从前是江南第一世家,自开设科举以来,世家逐渐式微,加上谢氏有意退隐,因而谢家在朝中已没有从前那般树大根深,但是谢氏从前门生众多,在楚州及江南的威望仍不可小觑,入了楚州,你应当先去拜访谢氏,谢氏如今的家主是谢崇润,乃前毓秀书院院首谢咏絮的侄孙,谢院首与姜氏渊源不浅,你拜访谢氏之前,可先去见一见阿玥的阿娘。”
  “这是虎符与密诏,用这两样可调楚州折冲府军,然府军一出,必见血光,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可使用。”
  姜见黎的耳旁走马观花似的划过萧九瑜的叮嘱,张目望向对岸,对面的楚州城中留宫的飞檐隐约可见,在滚滚乌云之下,留宫楼阙犹如被一张大网束缚住的飞鸟。
  无论前方是什么,都不能再有任何犹豫。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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