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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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感觉自己像个在大人面前无理取闹后、突然意识到自己行为有多愚蠢的孩子,只想把自己缩起来,藏到地缝里去。
  陆行舟看着他这副模样,通常也不会再追问。他会沉默片刻,然后可能抬手,像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般,轻轻拍拍席清的肩膀,或者揉揉他的头发,语气是那种一贯的、听不出太多情绪的平稳:“好了,别多想,下次我会注意。”
  “下次注意”。
  这句话,席清听了无数遍。
  可那下一次的“注意”,永远遥遥无期,等待他的,永远是下一次更正当、更无法反驳的“忙碌”和“不得已”。
  陆行舟像一座巍然不动的冰山,用他那套无懈可击的“理性”和“正当理由”,无声却又无比坚固地将席清所有渴求亲密与关注的、滚烫的情感,隔绝在了冰冷的海水之外。
  他给予的,是永远的包容姿态和解决问题的“聊聊”,却吝啬于给予席清最渴望的、能证明自己被“热烈”爱着的、哪怕一丝一毫的“非理性”偏爱。
  这种冰冷的、永远正确的包容姿态,比直接的冷漠更让席清绝望。因为它让席清连愤怒都显得那么理不直气不壮,只能将所有的委屈、不安和求而不得的痛楚,化作更深的自厌和沉默,一点点,蚕食掉他对这段感情最后的期待和生命力。
  一想到这里,他浑身的抗拒和不满都泄了气。
  他连看陆行舟都不想再看,也懒于和他说话:“我最后说一次,放开我。”
  他的疲倦溢于言表,一身的丧劲儿。
  陆行舟被他眼底的厌倦刺痛了一瞬。
  他冷笑了一声:“放开你?让你去找那个只会给你剥虾的小子吗?”
  他掰过席清的脸,强迫他看向自己。高大的身躯如同山岳般倾轧下来,彻底将他困死在冰冷的洗手台与他滚烫的胸膛之间。他用膝盖强硬地顶开席清试图并拢的双腿,整个身体紧密地贴合上去,不留一丝缝隙,那只攥着席清手腕的手掌向上,掐住了席清的脖颈。
  只是稍稍用力。
  席清被他掐着脖颈,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和冰冷的威胁。那点微弱的窒息感,混杂着洗手间里消毒水的气息,还有陆行舟身上熟悉的、此刻却令人作呕的冷冽木质香调,瞬间攫住了他所有的感官。
  他像是一株被掐住了根系的藤蔓,浑身都在发软,只剩下细微的、无法自控的颤抖。陆行舟的手臂像铁箍,膝盖顶开他双腿的姿势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近乎羞辱的侵略性。
  席清被迫仰着头,脆弱的喉结在对方虎口的钳制下无助地滑动着,那双总是蒙着雾气、此刻盛满了厌倦和惊惶的眼睛,被迫直直撞进陆行舟深不见底的瞳仁里。
  “何楠?”席清的声音又轻又抖,带着微弱的气音,更多的是一种疲惫到极点的麻木,“陆行舟,你除了说这些,还会干什么?”
  他连争辩都觉得累,浑身的骨头缝里都透着一种被抽干了力气的颓丧和茫然,他疑心是自己昨晚睡的时间太少,不然怎么总是觉得困倦。现在他只想蜷缩起来,或者回家去、离开这里,把自己藏在一个没有陆行舟、不需要期待、也不需要经历这些耻辱的地方。
  “干什么?”陆行舟的冷笑声贴着席清的耳廓响起,滚烫的气息喷洒在他敏感的皮肤上,激起一阵战栗。
  那只掐着脖颈的手微微松了些,拇指却恶劣地向上,带着薄茧的指腹重重碾过席清柔软的喉结,引得他发出一声短促而难堪的呜咽。陆行舟的视线一寸寸扫过席清被迫暴露出来的、脆弱又狼狈的模样——泛红的眼角,苍白的脸颊,微微张开的、失了血色的唇瓣。
  “席清,三年前你单方面跟我分手,我同意了吗?”
  “你问我干什么?”陆行舟的声音低沉下去,“我包容你的小脾气,理解你的敏感多思,甚至纵容你那些所谓的安全感缺失。”
  他的另一只手原本撑在洗手台上,此刻也抬了起来,冰凉的指尖缓慢地抚过席清滚烫的脸颊,停留在他微微颤抖的眼尾,又落到他的唇角。
  “我像哄孩子一样哄你,跟你聊、解决问题,我以为你能懂,能长大,能明白我的感情。”陆行舟的指尖微微用力,像是在擦拭尘埃一样,摩挲着他的嘴唇,“你回报我的是什么?越来越得寸进尺的任性,是不告而别,微信删除、电话拉黑、销声匿迹,现在又带着你的新男友出现在我面前?”
  “旁若无人地亲吻他的脸?试探我的底线?”
  “还是像现在这样,用你这一身的丧气和厌倦来告诉我,我的耐心和包容都喂了狗?”
  席清被他话语里赤裸裸的贬低和扭曲的逻辑刺得浑身发冷。巨大的委屈和荒谬感汹涌而来,瞬间冲垮了他强装的麻木。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让他看不清陆行舟那张英俊却冷酷到极致的脸。他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才勉强咽下那声即将冲口而出的呜咽。
  他不能哭,尤其是在陆行舟面前哭,那会让他觉得自己更廉价、更像个无理取闹的废物。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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