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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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才是最令他痛苦的事。
  所以,这些年来,杨惜只敢通过坊间轶闻、旁人交谈,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听着那些他早已熟知的故事,从他们的各式描述中,了解萧鸿雪的近况。
  那两位食客听了杨惜的解释,点头应允了,热情地邀请杨惜与他们同酌。
  杨惜道过谢后,抽开一条长凳坐下,自怀中取出自己贴身携带着的,极其珍视的萧鸿雪的画像——那是杨惜因为思念萧鸿雪至极,亲自挥毫画就的一副丹青,以供自己睹画思人。
  画上,萧鸿雪正坐在碧梧院的书案前捧卷静读,他垂着眼,睫羽如蝶翅般纤长,几瓣落梅停在他未束的雪发间。
  这画面安谧、恬淡,无比美好,杨惜每每展卷,心都会变得极其柔软。
  那是杨惜穿书之初,刚将萧鸿雪带到碧梧院时,某日下午悄悄去见萧鸿雪时,给他留下了极深印象的一幕。
  ——天地如能静止在这一瞬,没有后来的那些误会、仇怨,身不由己,该有多好。
  五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杨惜无数次这样想过。
  时日一长,画卷的纸页已有些泛黄了,因为杨惜的手指曾无数次在萧鸿雪那墨迹疏淡柔和的眉眼处停留、拂拭,所以画上萧鸿雪的眉眼与脸廓,与旁处的颜色明显不同,已褪得发白。
  此刻,杨惜一边耐心地听着身旁两位食客讲述有关萧鸿雪的事,从他们的话语中窥见那道令自己魂牵梦萦的身影,一边极其温柔地伸指抚摸着画卷上萧鸿雪的眉眼与唇,轻声喃喃道:
  “好厉害啊……我们阿雉。”
  ——
  长安,昭王府。
  萧鸿雪今夜又辗转难眠,一边轻轻抚摸着自己耳垂边的那枚金色珠链,一边望着头顶的素色帐纱,发了许久的呆。
  萧鸿雪曾经以为,世界上最痛苦的事就是经历了许多寻常人不曾经历,甚至难以想象的苦楚。
  直到杨惜走后,他才明白,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是让他这样从来都生活在绝望的泥沼之中的人,短暂地拥有过温暖美好的东西,又毫不留情地,将它收走。
  敏感细腻如萧鸿雪,他能大致猜到杨惜为什么要剖心取蛊,以命换命——因为他是真的爱自己,希望自己过得更好。
  但是,如果可以,如果还有机会,萧鸿雪想告诉他,这世上没有他,那么,活着对自己而言,才是最煎熬、最痛苦的事。
  前三年,萧鸿雪用征战突厥来麻痹自己的心,以驾马挥戈来压抑自己心底疯长的刻骨的、啮心的思念,大胜还朝后,他则将自己的注意力转向朝堂,不知疲倦地处理政务,不敢稍有懈怠。
  因为,一旦松下来,萧鸿雪便会被潮水般的孤独感挟裹、吞没,他靠无休止的忙碌暂时忘却的,那人已经离去的事实,会反复撕扯着他的心脏,将它挤碾得血肉模糊。
  杨惜走后,萧鸿雪彻底丧失了进食欲望,面对再精致的菜肴珍馐也吃不下,硬咽两口便想发呕。
  他也睡不好觉,他的爱人是在他睡梦时走的,所以他再也没法轻易睡着了,大部分时候,他都难以入眠,即便睡着了,也时常梦魇,一遍又一遍地梦见那场大火,梦见那人逝去。
  萧鸿雪开始依赖服用镇神安思的药物,服药后,可以难得地好眠几夜。
  后来,这药物也没什么作用了,萧鸿雪常常大汗淋漓地从噩梦中醒来,看着身侧空荡荡的床铺,想象着将杨惜紧紧搂在怀里的感觉,自己被他搂在怀里时的感觉,不觉泪水沾巾。
  除了思念那个已经有些模糊的面影,时日一长,萧鸿雪开始感到后悔、自责。
  他后悔那人还在时,自己没有好好表达爱意,他自责自己曾经伤害过他,爱使小脾气,而那人总是对自己包容迁就,怜爱疼惜。
  但自责没有用,后悔也没有用。他再也无法在除了梦以外的地方,见到他。
  他只能日复一日、夜复一夜地听着塞外的风沙声、雪声、火钵里的炭火声,睁着眼睛,一直到天明。
  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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