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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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为时已晚,杨惜已经看清了绘在那副面具上的纹样——几枝略有些凌乱的梅花。
  杨惜的手停在了空中,微微发抖,然后无力地垂放在身侧。
  “清漪,”他望着清漪的眼睛,语气平静却难掩颤抖地问道,“你……就是那个梅老板?”
  清漪没有答话,只是摩挲着自己手中的金面具,怔怔出神。
  接着,是一段长久的沉默无言,久到杨惜以为清漪不会回答自己的话时,清漪似是认命了一般,低头轻轻叹息了一声。
  “殿下知道了啊……”
  “其实有些事情,不必弄得如此清楚。活得糊涂一点,反而更好。”
  再抬起头时,他换上了一副杨惜从未在他面上见过的矜雅淡漠的神情。
  “故御史大夫梅稷之孙梅恕予,问殿下安。”
  梅恕予拱手,朝杨惜端端方方地行了一礼。
  “梅稷?”
  杨惜微微蹙眉,吟啄起梅恕予口中这个名字。
  “对,”梅恕予欣然点头,见杨惜面有疑惑之色,接着解释道,“殿下大抵不识得他……他是先帝朝时一个受宁王造反案牵连,被弃市问斩的罪臣。”
  梅恕予陈说此事时,语气毫无波澜,仿佛此事与他并没有什么关系。
  “我外祖被处斩后,家中女眷皆入教坊司。我母亲梅辛本是个被是娇养在深闺,不识世事险恶的千金小姐,一朝被充为官妓,陷于污淖之中。”
  “她因为色艺双绝,遭京中一贵族纨绔惦记。”
  “后来,她与教坊司诸人,受邀去那纨绔家中表演舞乐时,被他下药强迫。”
  “教坊司官妓虽名义上卖艺不卖身,但在这些高官显宦眼里,强占一个官妓,怕是就像吃饭喝水一样,不值一提吧。”
  “事后我母亲去找教坊司上官揭发那人行径,上官果然不管不顾,对这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母亲本是高门千金,何曾蒙受过此等屈辱?这事过后,她大病一月,彻底心灰意冷,本打算悬梁自绝,却又怕牵连到同在教坊司的家中女眷。”
  “她们在教坊司本就活得艰难,日日如履薄冰,若我母亲自绝,她们定会受到牵连。”
  “于是我母亲咬着牙,硬挺着活了下来。”
  “后来,她惊恐地发现,自己肚子里有了孩子。但她天生体弱,若喝下打胎的红花,极可能有性命之忧。”
  “十月后,”梅恕予深吸一口气,语气不再平静无波,微微颤抖,“我母亲生下了我。”
  “在我母亲眼里,我绝不是她的孩子,只是一个会不断提醒她,使她想起自己经受过的屈辱和苦痛的肉团。”
  “我记得我很小的时候,去她身边张开手臂要抱,唤她娘亲,她用一种极其厌恶的眼神看着我,什么话也不说,就那样看着,一直看到我自己将手收回。”
  “后来我年岁大些了,稍微知晓些人事,便不敢再叫她娘亲了,改唤她辛姑娘。”
  “她因为心有郁结,体貌早衰,终日在房间里静坐,不梳头,不上妆,什么也不做,只是不言不语地坐在榻边,望着窗外出神。”
  “但我一直觉得,她似乎在等着什么——后来,我发现,我的感觉是对的。”
  “在送走同在教坊司的梅家最后一位女眷后,她便毫不犹豫地悬梁自尽了。那时,我六岁。”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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