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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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歉有什么用,罗斯特从年轻时跟着顾闳,中年时跟着顾轻,这辈子见过太多,经历过太多。他不怪不知情的殷野作出那些背叛之举,但也很难平常心对待,看见他就会想起那场车祸,想起姜丰蓝,想起那场爆炸。
  老管家从来以维护顾家家主与庄园利益着想,这是他第一次代替主人拒客,希望少爷不要怪他失了礼数。
  听到逐客令,殷野突然觉得嘴唇有些干涩,嗓子发哑,“这里也是我的家,管家爷爷,我……”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您别这样。”他身体晃了晃,强压下心底翻滚的恐慌,这座庄园拥有太多关于顾轻的回忆,尽管从来没有承认过这里是家,但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只有这个地方才是他唯一的锚点。
  罗斯特的话对他太残忍,殷野几乎是哀求地说着:“我不会打扰庄园一草一木,管家爷爷,我没有什么亲人了。”
  罗斯特摇摇头,视线落到空荡荡的墓碑上,态度坚决,“你请我离开这里的时候,称呼我为罗斯特,殷先生贵人多忘事还要一个老头子来提醒,这可不应该。从前那个喊我管家爷爷的人,我就当他出远门了吧。”
  罗斯特心平气和说完这句话,扭头望了望孤零零的墓碑,忍不住眼眶再次泛红,叹息着离开伤心地。
  殷野空茫茫地望着远去的蹒跚背影,明明一大堆话在嘴边,却仿若放弃挣扎一般,木偶似地站着。
  “舅舅。”他喊道,开口之时忍不住换了个称呼,“顾轻,我——”到嘴边的话没有勇气说出,他脸上闪过迷惘与不甘。
  当一种感情太强烈,强烈得让人感到害怕的时候,人们会刻意去逃避,无论爱恨都是一种让人每天不停想着对方的强烈感情。
  顾轻离世半年后,在寂静的墓园,殷野犹豫再三,还是说道:“其实我怀疑过外婆说的真相,只是我需要一个借口,一个理由去压抑心底那强烈的、不敢正视的感情,恨是假的,爱是真的。”
  “也许你听到会当做是不成熟的笑话,我也觉得好笑,如果早知道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他们的关系、结局会走向何处,殷野其实也不知道,至少会比现在好。
  殷野在墓碑前站了许久,也许是老管家下过命令,没人打扰他唯一的祭拜机会。
  直到四肢被冻僵,冷风吹得脸颊生疼,暮色完全笼罩住庄园,他才一瘸一拐地从墓园出来。
  庄园在暮色中显露几分颓败,顺着蜿蜒曲折的小径,他走到花园的入口处,顾轻回到庄园之后,他们第一次见面就在这里。
  那一次见面不算愉快,或者说从他拉拢顾轻心腹时,他们就没有可以说得上愉快的交谈,话不投机是常态。
  顾轻常常选择无视他,而越被无视,殷野越想要让顾轻刮目相看,以至于后来顾轻话中透露的异常信息,都被他一一忽略。
  如果他那时能够注意……
  他仍旧无法接受顾轻那样的人会选择一场爆炸终结自己的生命。
  殷野没有进去,而是从另一边的走廊进了画室,他记得顾轻有几幅画在里面放着。
  看得出来画室被人精心维持了主人在时的模样,桌上摆放着精致的茶具和盛开的蓝鸢尾,安静而优雅的氛围却因无人踏足缺少人气。
  他放缓呼吸,也放轻了脚步。地毯上散落着颜料,几根长短不一的炭笔以及残余半口红酒的玻璃杯。
  顾轻来画室那几天,他常隔着屏幕去看他画画的背影,那时他还感慨顾轻果然是少爷做派吃不了苦,短短几天就清瘦下来。
  现在想起,他只想给自己一巴掌。
  他走到画板前,仿佛能看到顾轻一手拿着画板,一手画笔,穿着宽松的白衬衫,认真地作画,袖口随意的卷起,露出苍白的手腕,那枚璀璨星辰的腕表空荡荡地挂在上面。
  殷野发现那张画布和那天晚上在画室看到的截然不同,尺寸更小,画架普通,颜料偏向明媚的亮色。那晚颜料全是深色系,这是两幅不同的画作,他意识到。
  顾轻的眼神专注而深邃,仿佛整个世界都凝聚在小小的笔尖之上。
  画板上是一副未完成的风景画,大片橘黄的原野,蔚蓝的湖泊和还未成型的崎岖山峰。以殷野仅有的鉴赏水平,也看得出作画人擅长于此,笔触时而细腻,勾勒出原野里花的精致与草的柔韧,时而豪放不羁,光影的变换与色彩的碰撞出刚与柔两种感官体验。
  搁在画板下方的画笔保持着主人随手放下的状态,笔尖变得十分坚硬。殷野伸出手,用指腹摸了摸笔尖,干涸的蓝色颜料蹭在手上,仿佛这样就能触碰到画笔主人。
  他在心底诉说着自己的歉意和思念,但回应他的只有沉默的画板和空荡的房间。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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