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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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太尉的声音像是被风吹远了一样,似近似远的就听不大清了。
  “你想要救这些人,他们却未必值得你相救。你也不要怪我话说的凉薄,人性贪欲如此,你是年轻被热血蒙蔽了心智,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才知道一个人的能力就在那儿。能捡回一条命回京守着小家已是大幸了。”朱太尉艰难的顺着城墙站起来,“往北去就是涉水,我来时留了门路,若你狠下心,我就带你跟谢三回郦安,这儿的事就当个教训,往后别想了。”
  未穿金甲的李家小子却缓缓往后退了一步,他淡声道:“我不会做逃奴。”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顾忌着那点清誉?!”
  李棣摇头,眼睛被风吹的格外干涩,他道:“我命里该守在这儿,我不退。”
  “你是上京的儿郎,什么叫你的命在这儿?!高门才是你的归宿,你是忘了自己是谁了吗?你留着命能做更大的事......
  “小子,你与陈翛待了这么久,竟然学不到他的半点奸滑。”朱太尉嗤笑了一声,“你还不知道他是个什么品性?为利生为权死......呵,也许你今日赴往壁州就是他与圣人一同算计的,姓萧的小子想动他的地位,我就说他哪儿能那么轻易就被束了手脚,原来一招棋摆在了这儿......”
  李棣却已经转身,他不想和他多申辩什么。旁人扎在心里的陈旧念头他动不了,可是他的信念别人也撼不动。今时不同往日,他早就不再是大殿上随意动摇观念、随着他人言语而轻易摆动立场的少年了。
  这个世上有很多东西顷刻间就能变化,可是人活在世上总该要相信些什么不是吗?
  他信的不仅是那个所谓的“佞臣”,他信的更是自己。
  一朝豪赌,若没有半分筹码仅靠着一腔孤勇,那是傻子,不是英雄。
  李棣这十九年唯一算计过一个人的就是陈翛,当初秋猎场上算计他的心,伤了他的手……他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什么狗屁金甲将……他其实什么都没有,无官无权,十九年了,能握在手里的只有这把刀和一颗小心翼翼喜欢却又不敢过于靠近大人的心。
  这沙城里或许的确存在心地丑恶的人,他们无节制的吸着自己的血,恬不知耻的榨干这些边将的命……可是除了这些人,更多的北齐人还都是纯善的,如果边将都能逃,那他们又该如何……
  逃回了郦安,就是叛徒,李氏要因他遭殃,这么多束缚和捆绑,他其实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李家小子突然有些后悔,或许当初在三生坊,在那样旖旎的氛围下,他就该将自己的心意都说给大人听。本以为来日方长,实则人能有多少个来日呢?
  朱太尉见他执迷不悟,厉声道:“竖子痴愚!你这一条命能挡得住什么?你能拦得住越人大军吗?你能比的了圣人的天子谋算吗?你这是白白糟践了自己的骨血!!!”
  应答他的只有一个萧索的背影和颓败的城墙。
  越人奸猾,时常半夜来袭,他们这些存活下来的兵只能夜里轮番到城墙上守着,日日如此,疲惫不堪。这城中的百姓陆陆续续沿着朱太尉留的暗道撤走,最后沙城俨然成了空城。
  是夜,一批冷箭裹着星火飞进了城,几个残兵拿着破旧不堪的盾去挡,谢三想要去捡黑火炮竹,却不甚被一支箭直接刺穿了整个手臂,那箭上裹着油料,火苗顺着衣料就烧了起来。
  李棣冒着箭雨将死人堆里的谢曜拖到安全的角落,他利索的用残雪扑灭谢曜身上的火,可看着那支箭,一时间却不知该怎么动手了。
  从前在军营里,军医来治伤的时候他无一例外都是鬼哭狼嚎。李棣也是后来才知道,谢家合族都有不足之症,谢昶自小心悸,谢三则对痛觉十分敏感。
  躺在地上冷汗津津的谢三徒手抓了一块脏污的冰棱咬在嘴里,示意李棣动手。李棣狠了狠心,以利刃削掉伤口周围焦灼的皮肉,将那支箭拔了出来。万幸箭头避开了骨头,只是穿了皮肉。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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