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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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闻声惊愕,谢苏氏抱着小儿,抓住了他的衣角哭泣,可谢昶却不闻不顾:“范仲南是我直隶下属,当初擢升他进京也是我与圣人提的。阿翁亡故,是我不甘心,想要继他的后尘,四年前的廊州之案,也是自我这里先起的头,大理寺纵火之事亦是我指使人做的。”他眼中全无神色,“这一切,谢家余人都不知情。”
  陈翛看了他一眼,谢昶为人最重清誉,且不说出身高门从不着华服,就是官家的宴请能推的一概都推,这样的人,也能有做那些事的手段?
  他并未表露出自己的狐疑,只淡声道:“你可知这是什么样的罪?”
  谢昶也只比陈翛大个三五岁,也算是同一时期的风云人物,此刻在他面前矮了这么多,被他责问这样的话,只觉得天旋地转,恨不得自缢当场。可是他不能,谢昶咬紧牙关,“臣知这是死罪,但求玄衣能饶我合府余人。”
  他撩袍,昔日铮铮傲骨的北齐第一清官尚书郎屈膝欲跪。
  陈翛还未有所反应,谢昶身边的谢琅却已扶住了他的胳膊,同父异母的两兄弟相互看了一眼。谢昶红了眼,而谢琅却只是淡淡睨了他一眼,凉薄至极。
  “谢景务,你不必救我。”此话一出,鸦雀无声。
  谢昶脖颈间的青筋浮出,他一张脸孔涨的通红。谢琅却像是没什么感觉,云淡风轻地朝着陈翛敛袖,拱手以君子之礼淡声道:“陈相大人,你要寻的人是我。”
  一个耳光甩在了谢琅面上,他未站稳,直接被打的砸在了门上,一瞬间天旋地转,视物不清。牙齿磕到皮肉,口中泛起一股腥甜,冠发也尽乱。
  谢昶连手臂都打的发麻,他厉声指着谢二,呵斥道:“谢行均!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给我闭嘴!!!”
  谢二脸上落了清晰的指印,清冷如玉的一张面孔立即肿起来,他理了理自己的衣袍,状做无碍的重新端正了姿态,淡声道:“定宁二百一十五年,廊州失陷,我遣派胡人借着行商之名下寻小吏,范仲南就是其一。阿翁留下的眼线旁支尽数传了我,我要胁迫他们轻而易举。该年春旬,我向谢尚书进言,可择选一批州县小官任用,谢尚书向来清高自持,不屑与高门纨绔同官,极轻易就允了我,也不做他疑。”
  他这话轻飘飘的,在场诸人却都碎了一地的神思。这人是谁?谢家的儿郎!他是这郦安多少文人学子的明光,翰林院的红袍是这上京城里多少求官人可望而不可得的风骨。因其风姿,甚至有人说他其实是谪仙入世......这样的天之骄子,如何能说出这样的话?
  谢琅抬起一双满是死气的眼,淡声道:“阿翁无错,当今圣人无德无功,他坐在那个高位上只知道和臣子玩弄权术,这个北齐,迟早有一日会败在明宁帝手上。”
  “我有青云志,亦可俯摘星,又凭什么不能做扶摇直上的鲲鹏?”
  谢定乘无言,呆滞的睁着一双混浊的眼瞧着这个平日里乖顺懂事的孩子,竟像是从未认识过一般。谢昶早已满面是泪。而站在一旁的谢曜已经手脚冰凉,根本不敢相信这番话会从他二哥口中说出。明明从小到大最混账的都是自己,明明二哥才是那个大家都喜欢的、做什么都好的孩子,可如今这是怎么了?
  这究竟是怎么了……
  他想起前些日回府,因为和谢御史发生口角,一怒之下跑到谢家禁区的情景。自老太翁死了之后,谢家私库就成了禁地,尽数填了砂石,一片荒芜,但那日,他却发现那私库并未封死。而好奇心驱使他看到的场景成了他这一辈子的噩梦。
  地下凿出了巨坑,埋着藏着冷甲,成箱的银锭,连同杀人屠戮的刀剑,一起陈在他面前。
  便是杀了他也不敢信自己所见的情景,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一定是看错了,一定是误会。直到、直到那日李棣来拜访,说出那些话,谢曜才隐约发觉事情不是像他所想的那样简单了。
  玄衣相无声地看了一眼立在一旁沉默无言的李棣,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分了然,虽然他们早就猜到了是谢琅,却还是难以接受这瞬间的反转。谢家子一身逆骨,一个两个的,当真是这上京高门里的独一份。
  陈翛站到谢二跟前,道:“不必急着认下所有的,你背后有谁你我心知肚明。你既习得圣贤书,就该知道一旦事情失控,谢家身死是小,北齐覆亡是大。”
  谢琅稍退了一步,面上带着的讥讽与他平日的模样截然不同。他终于撕下了自己戴了二十多年的皮囊,露出里面一截森森冷骨。
  “十年前家翁和许相要借越人捉住李家长子,玄衣身为许相亲宠的幕僚不会不知吧?但你也只是冷眼旁观罢了,你也是推着他沦为流乞的人。”他顿了顿,“四年前廊州陷入险境,玄衣相无故离京,当年你亦是力保请和,奈何李家小子死守前线,拖延着战事,碍了你的事。你离京为的是除他……玄衣相一度要杀李家人……我说的可还对?”
  两人离的近,这话说的又轻,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外人根本听不清。
  谢琅在这人眼中看到了一丝杀意,但是他却丝毫不惧,“而今你与他同谋,明面上瞧着一片真心,可谁又不知你其心所谋为何呢?”
  “陈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当他全心信你?你真当你自己是个圣人?”谢琅淡淡笑了,“不,你比我们还要恶臭污浊。”
  “你已身在地狱,竟还妄想救世回头?”
  陈翛抬目,一双眼中却并无波动:“权且顾好你自身,我死生如何与你何干?”
  话罢,他稍稍敛目,淡声道:“方才忘了告诉你,昨夜我等呈上鱼符,得见帝王请旨之时,萧少保正在殿内为圣人与俞贵妃写词。也就是说,我请旨来绞杀你谢府的事,他一早便知。”
  谢琅嘴边的笑容僵硬了,连皮带骨的被冻在那儿了,融不了化不掉,明明是笑着,却比哭还要可怖。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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