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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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着,趁自己死前再多看她几眼。这样哪怕到黄泉路上喝下孟婆汤,他也不会忘记她。
  药效逐渐发作,五脏六腑疼得纠缠在一起,痛不可忍。他捂着额头靠在墙上,眼前的东西都在晃,烛火变成模糊的光斑,耳边嗡嗡作响,像有无数只蝉在叫,时而聒噪嘈杂,时而又死寂无声。
  目力听力一点点被剥夺,接下来是什么?
  他扶着桌沿站定,指尖冰凉,能感觉到那疼顺着血脉往四肢蔓延,连呼吸都跟着发紧,像有块湿棉絮堵在喉咙口,吸进的气都是凉的,呼出来时却带着颤。眼眶开始发烫,那疼还在心里翻涌,像涨潮的水,一波波拍打着胸腔,闷得人说不出话。
  应见画身为医师,十几年来没少钻研毒药,可他怎么也想不到,最毒的药居然用在了自己身上。
  故彰说必须让杜知津亲手杀了他,可她怎么会?她连一星半点的苦都没让他吃过。没办法,他只能调换医修前辈留下的药方,再让杜知津把毒药喂给他,也算是“亲手”杀了他。
  窗外的雷雨仍在继续,疾风骤雨,雷电交加。他估算着这是第二道雷了,内心很是着急。
  他不知道杜知津这次雷劫总共有几道,开始担心自己没能在雷劫结束之前死成,那样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他头一次这么厌恶自己有一副正常人的身体。他要是一朵花一片叶子多好啊,随便一阵雨就能抹杀掉他的生命。
  可偏偏人的生命最顽强,好几次应见画都要按捺不住求生的本能去够桌子上的水壶,但他硬生生忍住了。无论身体内部如何翻江倒海,痛得头脑发昏眼前发蒙,他宁肯把唇瓣咬得血流不止,也不肯上前半步。
  他死了,她就能活了。
  终于,记不清第几道惊雷落下,带着刺目的惨白,整个天地都为之摇晃时,他吐出了一大口血。
  鲜红得仿若浓浆的血......太好了,他快死了。
  怀抱着诡异的欣喜,他嘴角噙着微微的笑意,颤抖着将画卷拥入怀中,满足地合上双眼。
  睡吧,没什么值得遗憾的了。
  窗外,雷霆滚滚,暴雨如注。
  ————
  雨后初霁的日光带着股清浅的凉意,落到脸上,轻柔地唤醒睡梦中的人儿。
  应见画缓缓张开眼,立刻被日光晃了一下,又迅速闭上。等他逐渐适应了阳光,脑中猛地冒出一个念头。
  他......还活着?
  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顾不上抹去嘴边的血迹,他慌忙起身,怀里的画卷落了满地。
  此时应见画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迫切地想知道杜知津是否还活着。他急忙向湖泊的位置奔去,一直到行至半途才想起来自己可以御器,又赶忙拔下玉簪驱使着前往。
  他不断在心中安慰自己,杜知津不是泛泛之辈,曾经有一世死于雷劫而已,不代表她这一世也渡不过......她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可当他赶到湖边,看到的唯有满地狼藉。
  昔日碧波荡漾的湖面不复清澈,到处飘着被雷电击中又被狂风卷至的树木碎石。断裂的桃树枝横七竖八地飘在湖面上,树皮被泡得发涨发白,枝头残留的几片枯叶在浑水里打着旋,像一只只破败的蝶。
  风还在刮,卷起水面的腥臭气扑面而来,那气味里混着腐烂的水草味、木头的霉味,还有说不清的秽物气息。远处的堤坝被冲开道缺口,浑浊的湖水裹挟着泥沙往岸下灌,把成片的芦苇荡泡成了沼泽,偶尔有折断的芦苇秆从水里冒出来,像插在坟头的白幡,在风里摇摇晃晃。
  “吱!吱!”逃过一劫的猴群见他出现,纷纷冒出来向他诉说方才的心有余悸。可它们发现,无论吱吱叫多久,眼前的男人始终一动不动,就像、就像死了一样。
  猴群散去,浩大的天地之内只剩他一人。
  只剩他一人。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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