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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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焕诧异回眸:“殿下是要明着灯睡?”
  李然依发觉是自己太过紧张,缓下来后摇了摇头:“不用,你吹吧。”
  “呼~”
  随着最后一盏油灯的熄灭,黑暗如潮水般涌来,李然依蜷缩在被子里,一改往日的从容。
  她听见了叶焕铺开被褥的簌簌声,轻声转过头去,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关注着屋中男子的一举一动。
  昏暗之下的微光只能勾勒出人的轮廓,榻下的男子就这样静静地侧躺着,背向着她,身段笔直,给人一种若即若离的清冷感,李然依虽只能看见他朦胧的背影,却似能借此景想象到他此刻胸膛有节律的起伏。
  一时之间,李然依倒觉得自己的呼吸有些乱了,她忙转过身,也将背朝向了叶焕。
  叶焕耳力一向很好,通过身后传来的细微声音便能知晓屋中人此刻的姿态为何,他缓缓转过身,抬眸望向了榻上女子。
  漆黑之下,他眼底的情绪也藏不住,如今是他杀李然依的最好时机,只差这五步的距离,他便可以将积攒五年的仇恨全部宣泄,就算他想要全身而退,此后白日里,只要与李然依虚与委蛇,也能从她日常点滴找到机会。
  可事到如今,他好像下不去手了……
  元徽三年初,叶焕刚收到升任员外郎的调令,还未来得及将喜讯传给姑父母一家,就收到表妹姜南的书信,说是家中出了事。
  叶焕姑父姜峻是云州怀安县县令,为官二十载,兢兢业业,事必躬亲,但也因此惹上了事端。
  云州与北凉交界,所以,当地不乏有行走于两地的货商,互贸之事,于国有利,朝廷自然是支持,但人心不古,总有人想趁机行不法之事,谋不义之利。
  姜南在信中提及,其父姜峻在一次商队例行检查时,发现有商队行踪鬼祟,派人细查之后才知是它竟私下运送刀剑甲胄,他为查背后之人紧追不舍,谁料一时露了马脚,反被灭口,连带姜家一同遭了罪,而叶焕表妹姜南虽被救下,但亦被伤了一条腿,落下了病根后,如今出行都只能依靠木轮车代步。
  待叶焕收到消息,快马赶回去时,一切也都为时已晚。他兀自悲痛,在灵前守孝三月,回京之后便多了一份执念——他定要查处幕后真凶,为姑父母报仇。
  此后一年中,他依照姜峻留下的线索暗中查探,渐渐地便将目光移到了朝内重臣身上,彼时权臣齐真已经倒台,朝堂之上只剩外戚周治和公主李然依两党的博弈。
  好巧不巧的是,元徽四年十月廿七,李然依伪召周治入宫,逼得他兴兵逼宫。周治本以为禁军被他所控,却不想李然依不知从何处募得的私兵,在他领一小队刚进昭讯门时就冲出来将他困于宫道之间。
  此仗自然是李然依胜了,但叶焕却在借调去帮助大理寺收尾时发现李然依所带兵士配备的甲胄刀剑与姜峻此前查的同出一派。
  如此看来,就算云州的事情不是李然依亲手指派,但也定然与她脱不了干系。
  然李然依在除却周治之后,掌控朝权,成为大宁实际第一人,而彼时叶焕却不过一个从六品员外郎,他想继续查下去,但诸多线索也在那时断了踪迹。
  刚一查到李然依所有事情便都没了进展,这一切都太巧了。
  叶焕不是一个武断的人,但这些巧合,以及李然依在朝堂上对政敌党羽好不容情的处置和她在朝权上的手段,都让他不得不将云州的事与她联系在一起。
  可那时他若想要硬碰硬,以他的身份也不过是以卵击石,哪怕此后他想法接近皇帝,意图以皇权压制,但时至今日,也是收效甚微。
  这些年,叶焕隐忍蛰伏,亦无时无刻不想着查清真相然后报仇,但如今机会摆在眼前了,他却又突然犹豫了。
  今日在厅上,李然依那一席话深深烙在了他的心里,若当年之事真是李然依所为,叶焕就算是手刃她也不为过,可他身上担负的还有为官之责,若非云州之事,想来他也是一位恪尽职守、为国为民的好官,哪里用得着像这样,左右想着争权夺利之事。
  李然依说得对。
  她死,则朝局乱。
  而叶焕也似乎在今日重新认识了当今权倾大宁朝野的昭阳长公主——她原来不只只想着弄权,社稷安稳、百姓安乐都在她的谋划之中。
  如此女郎,若是出身其它人家,他定会心生敬佩,可她偏偏为何……
  他如今竟然迟疑了,不仅在于他的杀机上的迟疑,还在于他判断上的迟疑……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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