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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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刻钟后,河西。
  这是一间可勉强称之为屋子的房间,屋顶上铺着茅草,四面的土墙能清楚地看到有秸秆肆意地冒出头,整个住处除了一个由石头和木板搭建并用稻草和破布料铺就的榻,能供人一坐之外,再没有什么多余的家具。
  程洛让章韵竹和刘野坐在了榻上,自己则坐在了边上的稻草垫,两边平时有块布帘拉着,显然这一榻一垫便是程洛与他妹妹日常坐卧之处。
  程洛盯着凹凸不平的泥巴地,语带凄凉。
  “赌坊的主人是个姓王的员外老爷,据说以前做官的时候犯了事。但是根基深厚,无惊无险地告老还乡。小红去了赌坊做工后,才知道这个王老爷有个癖好,就是喜欢小姑娘。”
  “我听她说了后,就不同意她继续在那里做工。她说没事,她在赌坊专抢着重活累活干,等闲碰不上那些贵人。”
  程洛双眼泛红,妹妹当时坐在榻上得意地数着银钱的模样仿佛就在眼前。
  小姑娘顶着红扑扑的脸蛋,弹着铜板听着响儿,别提多高兴了:“其他姑娘都是扫地啊,擦桌啊,想多赚点客人零花的,会主动帮着茶头给单间的客人端茶递水什么的。我偏不是,我专拣人家不干的!”
  “就说那单间的客人吧,他们不仅赌钱,还会在里头吃个席面,听个小曲儿。每次都把里头弄得又臭又脏,没人愿意进去收拾。只有我,不用场头喊人,我就主动去了。其他人,就算被场头叫进去,也是干得不利索。时间一长,收拾单间的活儿就都归我一人了,每次收完单间,场头还会偷偷塞给我一个码子,别人想有都没有呢!”
  “当然不止这个,以前我就常去河东给人倒泔水,赌坊的泔水,只要我看满了,不用人说就会去倒,场头他们都夸我能干。”妹妹说完,还朝他挤了挤眼睛:“只要听说东家或是哪家贵人来了,我就去倒腾泔水,把自己弄得臭臭的。如果这样还被人看上,那才见了鬼哩!”
  妹妹从一开始就错了,赌坊本就没有人,有也只有那些为了钱疯魔的魑魅魍魉!
  顾陵泊是出了名的纨绔,但是迫于顾家的威望,出去玩都是隐姓埋名,加之开原在顾家的管控下本就没有什么值得冒险的玩意儿。于是他母亲的老家,开原隔壁的柳江镇便是这位顾九少爷最爱的去处。但凡起意,只要说一句去外祖家,便可无后顾之忧,玩他个痛快!
  那一日好巧不巧,喝醉了的顾陵泊不知怎的便走到了赌场的后巷方便,那里漆黑一片。除了平日倒泔水的程红,并无其他人会经过,小姑娘就这样冒犯了这位尊贵的九少爷,洒了他一身的泔水。
  “当晚顾陵泊醉得厉害,待他酒醒已是第二日晌午,我赶去的时候,正是他酒醒之际。东家为了息事宁人,已经在当晚把妹妹打了一顿,其他的就等着顾陵泊酒醒再发落。也是趁着这个时候,场头找引子递的信儿。顾陵泊一见是我,顿时就来了兴致。”
  那日,衣衫半敞的顾陵泊一脸醉色地靠在卧枕之上,双眼迷离,酒色上头得很。
  “真是瞌睡递上枕头了,你居然是那臭丫头的哥哥?!”
  来的时候,引子是这么告诉他的:“小红惹的是顾家的贵人,场头做不了主,只能请了东家来。东家先命人打了她一顿,大家都知道小红是个好孩子,巡查没下狠手。只是东家和顾家这贵人关系不一般,咱们也没处使劲。场头的意思是,等见到顾家的贵人后,你多磕几个头,顺着贵人的意,让贵人面子里子都有了,若是能把小红先带走最好。”
  可谁曾想,这顾家的贵人竟是最看不上他的顾陵泊。
  程洛双膝跪地,听着顾陵泊问一句,他就立马老老实实地答一句,生怕答的不如顾陵泊的意让妹妹再受苦。
  “昨日放榜,和九爷我说说,你可高中?”
  “回九爷,小人学艺不精,并未中榜。”
  顾陵泊一听,心里舒服不少,于是又问:“刘野呢?”
  程洛心里发颤,他知道顾陵泊不想听到刘野过了乡试,但是他又不敢不作答:“他,他与小人不一样。”
  “哟,你还真替你那契友着想呢?本来九爷我还不信学院里那些污污糟糟的闲言碎语,看来,的确有几分真!”
  “你说说你们这些人,读书读的连天理伦常都不要了,居然还肖想考取功名,踏上仕途?九爷我不高兴,很不高兴!”
  程洛一听,吓得连连磕头,那仅有的一点尊严也荡然无存:“九爷,我与刘野清清白白,那些都是误传。求九爷饶了我妹妹,饶了我妹妹吧!”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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