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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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春眠和陆丘山两人愣着不动,你看我、我看你,直到玉玄子咆哮出声,两人才拖着步子蹭过去。陆丘山打量着林故渊那张端肃面孔,一声师弟叫出口,眼圈就红了。
  “不劳烦师兄动手,我自己来。”林故渊道,三两下卸除了身上的银甲和外袍,只穿着单薄的雪白中衣,双膝着地,对玉虚子远远磕了三个头。
  昆仑山的夜晚太冷了,烈风胡乱抽打着人的身子,饶是有最上乘的内功相抗,仍是挡不住刺骨的寒意,他久久跪在地上,泪眼婆娑地目送一行人的身影逶迤而去,直到消失在白雪皑皑的山路尽头,再看不见了,仍不肯起身。
  谢离脱了外袍,将黑色袍衫披在他肩上,把他连人带衣紧紧裹成一团,林故渊略微偏头,闻见那衣服上散发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气。
  谢离温暖的手从衣下伸来,握住他的手:“走,下山。”
  没有独自经历过风刀霜剑,就不知道亲人朋友看似云淡风轻的外表之下,曾为自己挡下过多少不堪。
  他浑浑噩噩,明知师尊既不杀谢离,又没把他在思过堂关到天荒地老,是有意成全,可是心里痛如刀绞,他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跋涉,好似被那稀薄的冷风抽干了魂,不知是怎么走下的昆仑山。
  隐约记得谢离一直揽着自己肩头,越揽越紧,快把他勒得喘不过气,他只得仓皇地抬起一双狭长的眼,低声央告:“你不要逼我,你们都不要再逼我。”
  谢离惊讶地看他,瞧见他那张清俊面孔,痛苦不堪地紧皱一双长眉,半是苦楚、半是哀求,再不似平时的冷面薄情,这才想到他虽是倔强脾气,也不过是个资历尚浅的江湖后辈,白纸一张,良善可欺,突然遭此大难,一副人生尽毁的悲恸样子。
  他觉得好笑,人生的苦长着呢,这才到哪里,但又从心底漫上一股怜爱之情,松开了搭在他肩头的手,佯怒道:“我是怕你心有旁骛,走雪路摔了——小兄弟,你听听你方才说的是什么话,我要讨你做老婆也不争一时,要在这时逼你,我还算是个人吗?”
  他叹了口气:“原是想博你同情,不料害你落到与我同命相连的境地,就算你突然转了性子要投怀送抱,我一时半会也不敢要了,这不是趁人之危嘛,这事老子还真干不出来。”
  林故渊不发一言,高挑修长的一条人影,迎着风雪,慢慢地走,眼睫毛积了一圈冰碴子。
  谢离跟在他后头,一味地劝:“你涉世不深,经历的少,眼干净,心也干净,要论是非善恶,我倒不怕你扯大道理,但论起师门情义,我又比你强出多少?今日这事是我莽撞在先,若不是我方才一味挑衅,你师尊不至于此。”
  “我是一时冲动,你知道我这个人,半生福泽全坏在一张嘴上,又爱争强斗勇,我怎知道昆仑臭道士一个个如此古板固执,竟然真为了个不相干的外人,把自家弟子赶出山门,此事若是在我们天邪令,仇敌打上门来,大家都只跃跃欲试与他挑战,死便死了,若侥幸不死,还能坐下来喝一场大酒——“
  林故渊停也不停,谢离摸不透他心中所想,更是着急,连声道:“故渊,你若实在痛心难过,你便将我捉回去,诚心向师尊认个错,他定会原谅你,师徒之情如舐犊情深——说了这么多话,你倒是理我一理,你不理我,我心里好生焦急。”
  “捉你回去,你怎么办?”林故渊突然停住脚步。
  “我么,我自然逃得出来,凭你们昆仑派的本事,倒还困不住我。”谢离嘿嘿直笑,终于盼到他开口,立刻显露本相,只想逗他多说几句话,好过他把心事都憋在心底。
  林故渊扫他一眼,只淡淡道:“算了吧,捉了又跑,猴戏似的,你少闹一场,算作为我积德。”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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