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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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咳呕
  怀里的人边咳边干呕,喘不上来气似的,呼吸越来越沉重,肠胃里响起一阵咕噜咕噜的鸣叫声,程应晓被一阵阵上泛的呕吐感逼得眼前发晕,眼里的焦点一会儿聚一会儿散,终于支撑不住,双眼翻白却来不及合上眼皮。
  他还残存些意识,并没有昏过去,一只手无助地在余晖的身上抓了几下,已然是使不出力了。
  浑浑沉沉中,未消化的食物残渣一路上涌,他却无法控制自己,混杂着胃液的呕吐物从他嘴角往外溢个不停,他没有力气往外呕,因此难受得一边吐一边咳,头靠在余晖肩窝里不住辗转。
  余晖从没见过他人都不清醒了还止不住在吐的情况,紧张得大臂肌肉绷得紧紧的,他害怕程应晓被翻涌上来的呕吐物呛住气管,把他头侧过来,微微抬起他下颌保持呼吸道通畅。姿势调整后,或许是呼吸通畅了些,程应晓半阖着的眼皮又微微张开,眸中又显出一颗湿漉漉的黑眼仁,手臂也恢复了几分力气,抓住余晖的小臂不放。
  还不等余晖松一口气,怀里的人瞳孔剧烈收缩,眉头蹙得死紧,惨淡的唇张开,喉结也上下滚个不停,余晖连忙伸手给他顺着胸口。
  程应晓只觉得一口浊气要从胸口涌出,窒闷无比,整个胃腹连着气管都灼烧得发疼,他看不清余晖担心的表情,来不及想太多,他的眼神停留在余晖声音所在的方向,喘息着看着他。
  突然他眉心一跳,一股腥甜涌上喉头,大脑却无法控制唇齿的肌肉,一抹鲜红的细流从他嘴角流出,胃部的灼痛愈演愈烈,如同有铁锤抡在上面,疼得他浑身一颤。鲜红的血染红了他的下巴和侧脸,沾在余晖的衣服上,他的眼神停留在余晖腰腹处被染脏的衣料上,清晰又模糊
  余晖几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他不住地叫程应晓的名字,轻拍他的脸颊,却眼睁睁看着他眼球无助地上下翻动,最终只留下一片软白,眉眼归于沉寂。
  他手忙脚乱地按下呼叫铃,怀里的人还在吐血,无声的,安静的,他攥住对方无力瘫软的手,湿冷一片,余晖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胸膛中飞快地跳,一种名为害怕的情绪如过电般席卷而来,漫布他全身。
  医务人员跑进病房,余晖如木偶般僵硬,把怀里的人轻轻放回病床上,退到一边。两个护士三两下剪开程应晓的病号服,被弄脏的衣服转瞬成了几片凌乱脏污的破布,从病床边飘落下来,如同折翼的蝶。衣服退去,程应晓苍白病态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起伏的胸膛能看见一排排凸出的肋骨,几乎只包着一层薄薄的皮肤,挂不住肉。
  一旁的心电监测仪上还有起伏的波浪,滴滴响个不停,一旁的两位医生,一个扶起他的脑袋,带着橡胶手套的手指伸进他的口腔,清理出残留的血和秽物,打通呼吸道,另一位迅速记下生命体征的数值,掀开他脆弱的眼皮,用手电筒照了照眼底。
  推抢救室!
  一行人推着程应晓快速地离开了病房,余晖从怔愣中回过神来,仓惶地追上去,看着医生把他推进抢救室,钢制的气密门砰的关上,把他隔绝在外,门口亮起抢救中的红灯,刺眼的红光如烈火般灼痛余晖的双眼,他喉咙干涩,这会儿才感觉到自己的手脚已经全麻了。
  恐惧席卷了他的全身,他几乎不敢回忆程应晓刚才在他怀里无声无息吐血的样子,自己怎么能睡得那么沉,要是早点醒来,早点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是不是不至于到如今这个地步
  余晖越想越害怕,程应晓的身体极度贫血,隔三岔五往里输血都不够,怎么禁得起这样吐,难道是最近吃药却吃不下饭伤了胃?他只觉得自己也如失血一般浑身发冷,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汗毛也竖起,如果真是这样,那他真是把程应晓逼成这副模样的罪魁祸首。
  果然没有程应晓,他总会做出错误决定。
  如果他注定要失去程应晓,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一片狼藉的生活。
  余晖痛苦地蹲在抢救室门前的墙边,他紧紧揪住自己粗硬的头发,身体试图通过生理上的疼痛来对冲心里上的剧痛,他恍惚听见耳边有断断续续的呜咽声,是谁在哭?下一瞬,溢出眼眶的泪水砸在他脸上,衣服上,是自己在哭啊
  他的衣服皱皱巴巴地挂在身上,上面还粘着程应晓吐出来的食物残渣和混着血的胃液,配合他现在濒临崩溃的样子,着实有几分狼狈和吓人,只是在抢救室门口,这副模样竟显得并不出格,他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只知道那盏红顶熄灭,抢救室大门打开时,自己只能扶着墙勉强站起来。
  程应晓被推了出来,面无人色,如同经历了一场惨无人道的折磨。
  第62章
  余晖两条腿全麻透了,他一瘸一拐地往程应晓躺着的平车前走去,模样滑稽不堪。
  推床上的人不着寸缕,被子堪堪盖在胸口,一头凌乱的碎短发几乎被冷汗浸透了,白的泛青的脸被氧气罩盖住大半,他已经瘦的脱了型,下巴失了原本的饱满圆润,尖得有几分瘆人,锁骨也深深凹下去,整个人只能用形销骨立来形容。
  他什么时候这么瘦了,余晖心痛如绞,他几乎快要想不起程应晓穿着西装皮鞋时倜傥的样子了,他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瘦到了如此境地。
  太瘦了,瘦得让他害怕,病床上躺着的几乎是一副没有生命力的躯体,原本余晖对医生口中的病情危重没有什么实感,怎么会呢,明明昨天他还在自己怀里耳鬓厮磨,虽然虚弱,精神却还好,还有力气和自己说笑,他以为是血象好起来了,又燃起了几分希望,原来,竟是一场海市蜃楼吗?
  程应晓被推回病房,医生告诉余晖,吐血是因为药物引起的胃部压力过大,导致程应晓胃病复发,原本就埋下病灶的胃,被刺 激到溃疡出血,刚才在抢救室已经下了胃镜止血,好在溃疡面不大,出血很快止住了,只是麻药没过,人又失血才清醒不过来。
  除此之外,医生还很严肃地告知他,程应晓现在服用的多种药物对他的肝肾功能损伤也很大,不管能不能等到骨髓,为了病人之后的生存质量,已经不能再这样大剂量的给药了,也就是说,程应晓如果不能在一个月内等到合适的供体,血象稳不住,人很快就会昏迷,也就没多少时间了。
  这是医生第一次将话说得如此直白,直白的让余晖一时难以接受,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复了医生的话,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他只觉得自己像被罩在一个真空罩子里,听不见,说不出,也无法感知到外界的信息,他恍惚觉得眼前看见的一切都是假的,不是现实。
  程应晓应该是年轻的、蓬勃的,闪闪发光的。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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