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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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批迟来的军粮是宣家所出,却不曾想这最后一点点信义在后来成为文家最锋利的刀。”
  之后的事情,范令允和顾屿深就都知道了。作为这件事情的亲历者,范令允虽然没有参与审讯过程,但是算是自他为太子,正式参与军务和政事之后的第一桩大案,因此记忆犹新。
  “叶屏主审的案子,最后是文家指认宣家与山匪勾结,昧下了军粮。”范令允低声说,“文家与山匪的交涉一直由宣四监督,山匪都认识宣四,反而不认识文家人——或是迫于文家知府的压力,不敢张口。”
  “山匪所居之地还有剩下的那批军粮,人证物证均在。朝廷为了抚慰叶屏,允许了他作主刑人,查封宣家。涉事的男丁下狱,秋后问斩,女子没入奴籍,或为婢或为娼。”
  “宣家是冤枉的。”顾屿深沉声说,“宣许是因为在商船上逃过一劫,你又是如何活下来的?”
  “我生了副好面孔,母亲为我换了红妆。叶屏当时在气头上,什么都顾不得,没什么理智,于是我就这样活了下来。”李逢语气平淡,仿佛没有在说自己的事情,“我在景华楼呆了几年,而后逃走的时候不巧被文家人看上了,将我捡了回去。”
  故事说到这里,室内安静了很长时间。
  许久之后,顾屿深才开口问了最后一个问题,“这些往事,作为嫡子的宣许都不尽然知晓,你如何知道的这么清楚?”
  李逢说,“我的亲生母亲,亲手害死了文二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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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屿深关上了门,屋中稍暗。范令允在桌前点起明灯,等到那人转身时,一时都有些无言。
  “他的话,你信多少?”范令允问道,“毕竟还是你与他相熟一些。”
  “有八九成。”顾屿深没来由的觉得有些疲惫,他在桌前坐下,随手拿起了文家那齁甜的糕点,“他没必要撒谎。你的身份已经告诉他了,他只要有点儿脑子,就知道咱们这趟贼船他下不了,比之其他,也有更高的回报。”
  “我有些不太明白。”范令允皱了皱眉,“那何必有赏纱会这一出?”
  “因为蝼蚁虽末,聚之成山。”顾屿深抛着那块儿玉牌,信口说道,“范令允,他不是要为宣家翻案。即使宣家这案子重审,也讨不到什么好处。李逢的目的十分纯粹,就是搞垮文家。”
  “桃花楼那场大火,让许久没有站在统一战线的平民与富商走到了一起。”顾屿深说,“让达官显贵去发出百姓们梗在咽喉的字句。”
  “他们是统一战线,但是利益并不相同,富商们要的是损失,而百姓们求一个公道。”范令允有他的意见,“走到最后,百姓只会是富商用以攻伐的……”
  棋子。
  这两个字绕在太子殿下的舌尖,他说不出口。
  “你在担心,到了最后,文家用钱草草了事?”顾屿深笑了笑,用食指点了点范令允的额头,“所以李逢掀起了宣家的旧案。”
  “所谓‘达官显贵手中有,恩怨情仇坟成丘’,你猜猜这些追名逐利的富商是想要文家的赔偿,还是瓜分整个没落的文家?”
  范令允陡然清醒了过来。
  半晌才说,“那李逢此举,看似为生民谋,实则是为自己谋。文家一倒,他便自由了。”
  “论迹不论心。”顾屿深低声说,“范令允,你身上背着整个南斗军。”
  “而李逢如今,背着整个西北三府百姓的命运。从他提出这个计划开始,就走在了这条荆棘遍布的独木桥上,火海中的姑娘、菜市口即将斩首的山匪自愿成为了他的棋子,也让这条难行的路无法回头。”
  千万人压抑了十余载,得到了一个血海深仇中走出的李逢。他们簇拥着他,要他捅破这西北的天,诘问朔枝城,为田间流汗流泪的农民发声,为枉死在文家门楣下的侍女小厮发声,为世家压抑许久没有出路的举子文人发声。
  “异地而处,我们也无法保证能想出而今这样的计策。打压了富商的气焰,摧毁了文家的迷梦,讨回了人民的公道。一箭三雕。”顾屿深叹了口气,窗外有飞鸟跃上树枝,仰头看着天空,叽叽喳喳的鸣叫。
  范令允抿了抿唇,而今的李逢,就像是上一辈子的顾屿深。
  为生民立命,为天地立心,为往圣继绝学,为盛世开太平。
  背着性命而行,远远比向着内心而行艰难百倍。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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