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与夫人 第23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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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碗祛寒退烧的药,就这么一口对一口地喂着。叶兰在后垂低了眼,不敢多看,等眼角余光瞥见圣上站起身来,方才抬起头,从圣上手中接过了空药碗。
  皇帝朝事在身,就要回御书房,走前吩咐叶兰道:“你就守在这里看着,有任何情况,直接向朕禀报。”
  叶兰恭声道“是”后,见圣上仍没有走,圣上仍是站在石榻前,默默地看着榻上的慕夫人。有一瞬间,见圣上右手微抬时,叶兰以为圣上是要抚一抚慕夫人的面庞,但圣上并没有那么做,手微微抬了须臾,又空荡荡地落在了身畔。
  从阴暗地下走到炽热的镂月坞外,皇帝在耀眼的日光下微微眩目,心神亦不由恍了恍。明明他昨日已狠狠地报复了慕晚,已让慕晚这个人不存在在这世上,按理他做了泄恨的事,心里多少该痛快一些才是,却为何并不感到痛快,仿佛连一丝一毫的痛快都没有。
  皇帝自己无法解答,也无法让任何人来给他解惑,他微张了张口,沉默片刻,对陈祯道:“每顿的药食不要断,送进镂月坞,由那宫女送下去。”
  陈祯恭声答应下来,又担心地提醒道:“陛下,您从昨日起……也有几顿未用膳了……”却见圣上像是听不见他的话,圣上就站在日光下曝晒,目光望着天上黏滞不动的几丝云影,却眸中空得像什么也没有,无限的郁冷,无限的空茫。
  谢疏临在这日傍晚被送回了谢家,一日一夜滴水未进的拼命寻找,使得谢疏临身体终是支撑不住,黄昏时,谢疏临站在船头远眺江面时,忽然晕倒,险些晕跌进了滔滔江河里,幸好他身边的仆从眼疾手快,扶住了他的身体。
  跟随搜寻少夫人的谢家家仆们,早就劝公子用膳或是休息,只是公子不听,仆从们生怕公子也有个三长两短,见公子晕倒,不敢耽搁,连忙就派几个人将公子送回了谢家,其余人仍是一半乘船在江面上寻找,另一半则分散在沛江两岸,寻找可能被江水冲上岸的尸体。
  谢疏临在夜色黑沉时醒来,他睁开眼时,望见了守在榻边的父母与孩子。母亲正端着碗参汤喂他,见他苏醒,强忍的泪水就流了下来,像想责备他但又哽咽地说不出话,只是拿帕子摁着眼泪,父亲则是衔着怒火,斥他今日竟敢不告假就擅自离朝,父亲骂他昏了头,说幸好有淑妃娘娘在宫中为他向圣上求情乞假。
  母亲的哭泣声与父亲的责备声,像隔着几重屋子,虚恍地落在他的耳边,谢疏临混沌地听不清那些,目光望向了孩童哭红的双眸。阿沅默默地站在祖父祖母身后,眸子通红地看着他,不过一日一夜的功夫,往日无忧无虑的孩子,眸中盛满了忧愁与悲伤。
  他不能歇躺在这里,也许就在他歇躺的时候,他与救妻子的时机错过了,也许就在他昏倒的时候,能救妻子的机会就从他指间无声无息地流逝了。从母亲那里得知他已昏睡了两个时辰后,谢疏临心忧如焚,强挣着起身下榻,要立即赶回京郊沛江。
  “歇歇再去找!你是要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吗?!”谢循的责骂声阻不住儿子,只得气得跺脚时,一旁谢夫人连忙推着阿沅道:“好孩子,你让你爹爹吃顿饭再去找,跟你爹爹说,一定要保重身体,若是身体垮了,寻人就更不易了。”
  阿沅抓住爹爹的手,声音低哑地道:“爹爹,你先吃饭吧。”孩子的嗓音,因从昨夜到今日长时间断续的哭泣,已是嘶哑得几乎发不出声。
  谢疏临心中如有刀割,他强忍着心中的痛苦与忧急,弯身抚着阿沅的脸庞问道:“阿沅在家有吃饭吗?”
  见阿沅不说话,谢疏临道:“你娘亲平日总教导你要好好吃饭,你要听你娘亲的话,不然……不然你娘亲回来,看见你不听话还瘦了,要生气,要难过的。”
  阿沅点点头,沉默片刻,通红乌圆的双眸深望着爹爹,小心翼翼地问道:“娘亲……娘亲会回来的,是不是?”
  “……是”,谢疏临将阿沅搂在怀里,几是肝肠寸断、五内如焚,“……她会回来的,一定……一定会回来的。”
  因待在阴暗的地下石室里,叶兰不知晓具体是什么时辰,只是猜测这会儿大概是午夜了。她坐在榻边,慢慢喂昏迷的慕夫人喝下肉汤与药汤后,往慕夫人口中放了一枚去苦的丁香,收拾碗勺站起身时,正看见圣上走到了石室门口,连忙屈膝向圣上行礼。
  圣上走近前来,问道:“她有醒来过吗?”
  叶兰摇了摇头道:“回陛下,夫人未曾醒来过,但身上的温度稍低了些。”
  圣上目光落在慕夫人额头包扎的白纱上,又问:“她额上的伤处有换药吗?”
  叶兰道:“夫人额上伤处不深,两日换药一次即可。”
  圣上负手在榻边,静静看着榻上盖着被子的夫人,好一会儿后,又问道:“她身上还有其他伤处吗?”
  是有其他伤处,但……但叶兰不太敢说,她欲言又止地踌躇沉默时,见圣上看了过来,冷声命令道:“说。”
  叶兰不敢不遵命,只得硬着头皮道:“夫人……夫人两股间有青紫,下|体……下|体微有伤……”
  石室内寂静片刻后,圣上令她去御药房取相应的药膏来,叶兰恭声道“是”,连忙端着碗勺等,快步离开了这里。
  皇帝在榻边坐了下来,欲看看慕晚的下半身,他撩开被子,还未有其他动作,昏睡中的慕晚,就蹙着眉头、蜷缩起身体,似他的动作令她失去热度,感觉寒冷。
  慕晚像真的十分寒冷,冷得身体微微打颤,在昏迷中也下意识地寻找热源,竟蜷缩着将身体靠到了他的身前,她双手搂着他的腰,将头偎靠在他的膝上,在无知无觉时,依偎渴求他的温度。
  皇帝不知心中是何滋味,垂在身畔的手指微动了动,也不知要做什么时,听偎在他身前的女子,喃喃轻道:“疏临……”
  第52章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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