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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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殿下呢?”
  明珂耸耸肩,下巴指了指书房里,“才从阁台回来,处理了北边霜冻的事儿,现在得预备年末岁祭。”片刻后,他压低声音又道:“快一个月了,每日就睡两个时辰,不是六部就是阁台,回王府了多半也要点灯到子夜。”
  沈谙听罢忍不住叹气,“哪个活人经得住这么折腾?熬鹰也没有这样的。”
  他进了里屋,杨谈正手撑着头打盹儿,油灯在他深邃眉骨扫下一片昏黄的影,鬓边白发将整个人衬得陈旧。
  听见声响,杨谈立时醒了,见是沈谙,松了口气,道:“公事私事?”
  沈谙大喇喇撩袍子坐下,“半公半私。”
  “什么意思?”
  沈谙挠了挠眉毛:“圣人今儿把我叫过去,话里话外意思是,还让我娶广平公主。”
  杨谈驴似的拉了一个月磨,正是倦怠烦躁的时候,语气不善:“没听说人之将死会爱点鸳鸯谱啊。”
  “他老人家不是第一次了。”沈谙也烦,“到底还是心疼广平公主,待嫁到二十四岁也没挑到好的。估计是实在来不及了,又想做这烂媒。”
  “拖着就是了。”杨谈喝了口茶,大逆不道,“也不见得还有多久,忍一时就过去了。”
  沈谙当即会意,“哎哟,得了您这句话我是放心了。”
  他这些年接掌寒蝉司后其实远不如从前油滑,把这副狗腿子姿态重新摆出来,大半还是为了杨谈能松松心情。
  杨谈晓得他好意,只是最近心口闷得厉害,勉强笑笑,撑起精神刚想站起来送他,却蓦地眼前一黑。
  随后剧痛翻天覆地,仿佛浑身的血都被人抽干了,从天灵盖痛到脚底心,每一分每一寸都锥心蚀骨。杨谈顷刻就站不住了,他双膝扑通跪在地上,长时间闷在心里的那口血“噗”呕了出来。
  沈谙吓了一跳:“杨行嘉!太医,明珂,叫太医!”
  杨谈摆摆手,撑着桌案自己站起来,用袖子抹去唇边血迹,轻声道:“不必兴师动众。”
  沈谙快被他这自毁的模样吓死了,“杨行嘉,这条命你是真不要了?”
  “你小点声。”杨谈又喝了口浓茶,压下喉间的血腥气,“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他偏过头,窗外暮色交织雪色,心想,大约是老天爷开眼,将白雪亭受过的罪,报应在他身上。
  这夜过后,昭王府传出消息,昭王殿下大病一场。
  杨谈是察觉不到自己在生病的,他只记得自己睡了很长的一觉,梦里他终于又见到白雪亭。
  是那个,下着大雪的,长安的夜晚。
  章和二十年末,白雪亭曾经潜入杨府,为了杀他。
  他知道,从她刚潜过第一道门他就知道。但他下令撤下了周围所有守卫,让明珂暗中护送着她,一直到她潜入他的房间。
  她手里拿着那柄白露横江,瘦得脱了相,清清寂寂的一枝风竹,月光与剑光下眼瞳黑得发亮,依稀可见红血丝。
  白雪亭亮出那柄剑,他听见长剑铮鸣下掩藏的一声呜咽。
  杨谈在装睡,他压抑着所有涌动的心绪,将那些沉重的真相死死埋在心里。这是他对魏渺的承诺。
  他想或许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她了。他把这条命交到她手里,如果她下得去手,那他有负魏渺重托,黄泉之下再去请罪罢了。
  剑尖刺进皮肤时,他第一感觉不是痛,而是想,白雪亭犹豫了。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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