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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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我好?”时倾尘哂笑,“陛下要是愿意,大可以现在就把我杀了,反正陛下要的,不过是至高无上的权柄罢了,我死了,建安盟也就废了,这不是很好么。”
  李承赫勃然作怒。
  “混账!”
  时倾尘依旧是淡淡笑着。
  “其实,陛下比我清楚,您不杀我,不是因为慈悲,而是因为畏惧。陛下畏惧建安盟的势力,陛下怕我死了,建安盟会攻入长安,找您报仇,届时,百年累之,一朝毁之,这不是太不划算了么。所以啊,您不杀我,您想拔掉我的羽翼,废掉我的武功,让我做建安盟的傀儡盟主,而您,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心腹大患。”
  李承赫脸色微变,眼底的错愕一闪而过,他震惊地盯着时倾尘,是的,时倾尘没有说错,自己最初的确是这么打算的,可是,时倾尘怎么会知道自己的想法?
  “陛下一定在想,我怎么会知道这些,因为,我亲身经历过……”
  时倾尘沉默了须臾,素来淡漠的笑容中添了一抹冷峭的讥讽,“前车之鉴,历历在目,我不能不多留个心眼儿,免得哪一天,狡兔死,走狗烹,落得个身败名裂,死无全尸的下场。”
  最是无情帝王家,上一世,他明知这是一步死棋,却还是孤身入局,因为他是大徵子民,因为他是建安盟主,因为他是慕容蝉流于世间的血脉,哪怕满盘皆输,羸骨孑遗,哪怕胜算稀薄,十不足一,他还是以命相搏走了一遭,朝闻道,夕死可矣,人生来,本就是为了死的。
  这步棋若为天下万民。
  他纵身死,又有何妨。
  时倾尘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他知道,如果再遇到一样的情况,他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他唯一后悔的是,即便他再如何隐忍,再如何伪装,再如何刻意疏远,还是把她给卷了进来。
  她死的那日,青山淡,哓云浓,雪满长安道,他不远万里折回的甘棠梨终于还是开败了,洁白的花瓣洒落她冰冷的脸颊,他唤她的小字,若若,一遍又一遍,极致抑遏,极致温存,可她却再也听不到了,至死,他都无法原谅自己,他恨自己,恨这个葬送了她性命的天下。
  该死……
  所有人都该死……
  他不染纤尘的双手鲜血淋漓,杀到最后,他已经无人可杀,末了,未曾泯灭的一丝人性唤醒了他,他停止了屠戮,什么暴君,什么明君,不过是一念之间罢了,自那以后,在冗迭可憎的岁月里,他的余生只剩下了一件事——
  等死。
  秋鸿有信,故人长绝,他拖着绚烂至极的帝王冠冕,日复一日蹒跚着走向死亡。
  他怕他见不到她,更怕,见到她。
  直到,他去了灵山……
  烈阳高照,碎影斑驳,蝉突然拉长调子叫了一声,风骤起,窗棂上糊着的明瓦摇曳深深浅浅的裂痕,蝉十七年的蛰伏,破土而出,只为一夏,时倾尘目光渐次飘远,没有人知道,今天是他的生辰,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贺过生辰,因为他的生辰,亦是他母亲的忌辰。
  人生天地之间。
  若白驹之过隙。
  忽然而已。
  十七年了,他母亲生在盛夏,死在初秋,江南暖翠,她死的时候高柳绿槐依旧在,只是不闻蝉鸣声,眨眼间,他都已经十七岁了,同他母亲死的时候一个年纪。
  时倾尘缓缓阖上了眼,他从来没有见过他的母亲,他甚至连一张母亲的画像都没有,他对母亲所有的记忆都来自于师父钟离无道的讲述,那是一个聪明、果敢、坚韧、明媚的女子。
  六岁习武,十岁徒手打败同门师兄弟,夺得建安盟当年的魁首,十二岁自创绝世武功,凭借一招“雨霖铃”闯荡江湖无敌手,十五岁承继盟主之位,众望所归,无一不服,十六岁适逢战事,她不顾钟离无道的劝阻,率领建安盟奔赴边疆,大败北凉,凯旋而归。
  风霜以别草木之性。
  危乱而见贞良之节。
  这是慕容蝉留给钟离无道的手书,二人师出同门,兄妹相称。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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