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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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个通诗书而不通气血的人。”
  “我不阻你二人相惜。”沈令仪忽然松开手,退后半寸,“只望你记得,人心原比花期更易凋零。”
  几人骑马拐到山道。
  松针覆地如毡,数溪环匝,早年有人斫木开径,阔可五人比肩。
  山道尽头是悬崖,底下是山峦的树尖。
  行至松林休息,王絮将被露水打湿的外衫置在石子上,有侍女捧来点心,“崔公子与王姑娘倒像约好了,一个吃玫瑰酥,一个配海棠蜜。”
  李奉元拣起一根树棍,在地上写写画画,“怪不得你们二人身上一阵奇香。”
  他看破不说破,只纳闷地道:“这几日有谁见到程雪衣了?也不在家中。”
  训马师犯了难,这匹马生性娇贵,眼下槽里堆的干草,遭了它的嫌弃。
  沈令仪披上王絮的外套,这马一时亲近了她。沈令仪道:“我领她去吃草。”
  溪涧边,崔莳也一声不吭俯下身清洗伤口。方才拉惊马被缰绳勒出,掌心三道血痕横在虎口下方。
  溪水漫过掌心时,混着初秋的冷冽。
  崔莳也疼得出了一身冷汗。可他想,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王絮为这些“不相干”的事,吃过多少苦?
  比起她的旧伤,这点疼算什么呢?
  如果这口子再大些,该有多疼,他又该怎样才能补偿她,怎样才能叫她自逆行的时光中走出?
  崔莳也盯着自己苍白的指节,渐渐出神。
  直至王絮站在一边,他才若无其事,含笑开口:“我以为,昨日之后,再也无法见到你。”
  鲜血逐渐溢出指缝,被溪水冲成浅红的细线。
  王絮取来丝巾,要替他包扎。
  “不疼。”崔莳也神色一滞,移开了手掌,安静地开口,“你为什么,答应我?”
  光斑从叶隙间跌进他眼底,明明灭灭,隐含热忱。王絮垂眸凝视他。
  崔莳也有一双不肯后退的眼睛,一道无法回避的目光。这双比溪水更清澈的眸中,带着欣喜、期待、虔诚、小心翼翼……
  却没有自私与占有。
  没有攀折的蛮力,没有圈养的执念,只是像溪水绕石那样自然地流淌。
  欢喜着她的欢喜,疼痛着她的疼痛。
  不怪沈令仪说她通诗书而不通气血。
  爱的对立面不是恨,而是忘记。有人忘记爱情,有人忘记尊严,而她,早埋葬了自我。
  王絮可以背关关雎鸠,在河之洲。但她依旧与人间情爱,得失离散,与这鲜活的世间有隔阂。
  她读得懂情诗里的辗转反侧,却不懂为何有人愿为一茎草木涉险。
  她直道草木无情,可此刻眼中倒映着满谷牡丹,丹砂色花团像无数簇跳动的小火苗。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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