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皇帝改造指南 第56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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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衣服新气象还是有用的,至少成都城中巡视的兵卒并没有为难他们,过问几句后就放走了几人;而凭借穆祺手中不知来历的令牌,他们顺顺堂堂混进了太学,出门登高,钻到石室的后山东绕西绕,最后分花拂柳,绕进了不知何处的一个小小山洞——两尺见方,藤蔓缠绕,除了几方小小石凳石桌以外空无一物;其简陋凄清、荒凉冷淡,与外面装潢一新的太学学堂格格不入,简直要让人见而止步,怀疑是不是走错了位置。
  刘先生在洞外停下了脚步。他颇有嫌弃的拎起自己新衣裳的下摆,小心避让开地上腐败的野草与淤泥,啧啧有声;他左右环视一圈,嘴立刻撇了起来:
  “你确认是这里?”
  穆祺抽出一张纸条,仔细对了对山洞里的石壁:
  “……应该,应该没有问题。”
  刘先生怀疑地挑了挑眉:先前诸葛氏寄来的信中只说了可以在太学周遭碰头,根本没有指定具体地点;但穆某人看过后信誓旦旦,一口咬定就是在后山见面,完全不必做任何确认,带着人就直接往这里冲。现在当头撞进这么个山洞,自然让人大感疑惑:大汉丞相如果没有什么怪癖,那为什么会对这样简陋的地方。
  面对这样疑惑而凌厉的目光,穆祺神情有些尴尬。显然,他绝没有那个荣幸洞察武侯的内心世界,所以这个地点根本就是那位第一手信息源提供的——第一手信息源告诉他,诸葛丞相教诲嗣君的时候,除了传授光明正大的经史子集以外,还会在闲暇时指点一些阴冷的、隐秘的、很难直接示人的权谋,所谓“申、商之法术,韩、李之阴谋”;而为了契合这种阴冷的基调,传授的地点多半是在某些较为偏僻、暗淡、不易被人察觉的地方;比如太学的后山。
  当然,这个后山屡次被诸葛丞相选中,自然也有它独特的优点;譬如,它虽然隐蔽偏远,却居高临下、略无遮拦,可以一眼望到太学的正门。而当初武侯传授权术,就是站在这山洞之外,指着远处太学门口出入的人群,一个一个地教嗣君怎么辨识人物、怎么区分贤愚、怎么因才施用;又一个一个地把太学最出色、最顶尖的人才指点出来,让嗣君记住他们的气度和举止,规划日后的布局——那时正是预备第一次南征、“五月渡泸,深入不毛”之前;南方苦热,瘴气深重,谁也没有把握能安稳回来;所以在这时教授最敏感微妙的用人之学,未尝没有预备后事的意图:设若武侯南征不起,便由董允、费祎、向宠等人支撑危局,丞相府储备的中坚官吏逐次过渡;等待局势稳定,再由太学里的新锐人才分批顶上,缓缓恢复元气。如此老中青三代结合,大概可以给嗣君争取到二三十年的光景。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尽心尽力谋算到这个地步,真是至矣尽矣,无以加矣。也正因如此,第一手信息源当时的感激涕零、无可言说,应该是情真意切,绝无虚假的;他因此而留下的记忆,也必定是深刻生动,绝无忘怀……可现在,现在,穆祺环视四周,由衷地怀疑,是否某些过度的情感终究还是干扰了刘礼的大脑,否则在他描述中,虽然简朴原始,却不失温馨的授业石洞,怎么——怎么会是这么个鬼样子呢?
  可是,这里的方位分明是没有差错的,站在洞外往远处眺望,也确实能看到太学的正门。所以……
  “想不到,诸位竟然来得这么早。”向着洞外张望的几人听到了一个声音,平和、清朗、肃肃而如松下风,虽然是在此寂静无声之境地,亦丝毫不觉突兀:“先发而后至,倒是我失礼了。”
  三人一齐转身,望见岩洞后藤蔓起伏,有人分花拂柳,自洞后转出;只见青袍缓带,儒冠羽扇,面容清癯,神色恬然;如果不是目光炯炯,灿灿如岩洞生电,那么乍一望去,竟仿佛只是太学中的教授趁兴踏青,涉足此处。
  ——可是,这样的人物在此时此地现身,那就只有一个可能。穆祺低声开口,语气已经微微喑哑:
  “……丞相!”
  现实中没有那么多戏剧性,无论心中如何激情似火,在张口发声之时,周遭都不会有什么慷慨激昂的背景音乐,烘托出那种无以言说的深厚感情;于是穆祺瞠目相望,竟至于无言以对,喑哑不成语调。
  诸葛丞相!活着的诸葛丞相!
  不过,面对这样颇为失态的反应,丞相只是莞尔一笑,略无异样;他左右顾盼,神态恬然,仿佛春风化雨,自带亲和的气质。他道:
  “想必这位就是写信的穆先生了?后面那一位,就是信中提到的刘先生了?”
  穆祺点一点头,刘先生则皱了皱眉——他注意到。诸葛氏的目光直接望向了自己,而没有在卫、霍身上做任何停留,显然是分毫不差的辨别出了自己的身份,而非误打误撞;可穆氏的信中虽然提到了他,却只是泛泛而谈,并未深入,仅凭这一点并未深入的细节,又到底是怎么认出来自己的?
  他沉默不语,有意想窥探更多;而诸葛氏的目光亦从他身上一掠而过,再次回转到穆祺身上:
  “我原本在后山派了几个侍卫,预备指示方位,想不到穆先生居然对石室的情形如此熟悉,这么快就到了此处。”
  穆祺有些讪讪:“这是有人告诉我的。”
  诸葛丞相默然片刻:“……那么请恕冒昧,将这一处地点告知先生的那个人,如今怎么样了?”
  穆祺张了张嘴,一时竟无法言语:按照管理局的规定,泄漏平行时空的任务信息是极大的忌讳——尤其刘礼的任务还没有执行完毕;于是他迟疑片刻,只能道:
  “……他很好。”
  的确很好。兴复汉室,还于旧都;夙愿得偿,力挽狂澜;除了年深日久,与自己的相父终有一别之外,一切都非常的好。
  丞相神色微动,露出了一个浅淡的、诚挚的微笑。他道:
  “那就好。”
  或许是气氛的缘故,又或许是情绪淤积于心,不能自已。穆祺忍了又忍,终于还是脱口而出,冒险说出了一句话:
  “——他说,他其实很想念您;他还说,他真的很想亲自来见您一面;可是,可是——”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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