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九万场雪 第73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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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苟二叔的死跟他并没什么关系,租税、疾病、贫穷——苟二叔是被“活着”这两个字逼死的。
  可若是扪心自问,严苛来说,李翩觉得苟二叔的死,他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苟家没有耕牛,想用牛就得租官牛,但官牛的租银并非依照田亩数来定,而是个死价钱,对于那些田亩数少的小户农家,最终七税八赋的合计下来,田地里打下的粮食全拿去缴租子了,白白辛苦一年。
  至于私牛,苟二叔更是买不起。
  这是世间最显而易见的荒谬——有钱的人不需要,需要的人没有钱。
  敦煌城官牛的租金以及田地的租赋,这些都是谁定的?
  是李椠,是他父亲。
  他是李椠的儿子,人们常说父债子偿,李椠造了孽,他也脱不了干系。
  云安仍在啜泣,李翩把云安搂在怀中搂得更紧,自己也闭上了眼睛。
  恍惚中,鹿王死时说的那句话又回荡在他耳畔——
  “汝等诸鹿,蹑我脊过,可达彼岸。”
  *
  时光如水流逝,掐指算算日子,竟然只有五天就到七月初七了。
  七月初七,世人将之唤作七夕,在天有牛郎织女一年一会,在地有公子佳人情愫暗生。
  依照习俗,七夕这天白日里要晒书、晒衣衫,夜里还要置瓜果于庭前,穿针乞巧,再许个心愿,盼得佳偶良缘。
  但这些都是富贵人家的做法,穷苦百姓连肚子都吃不饱,哪儿来这么多瞎闹腾。
  况且,穷人家的大姑娘,白天除了做农活儿还要做家事,忙里忙外一整天,到了夜里谁还有心情对月穿针啊,也不嫌累,大家都只想蒙着被子呼呼大睡——明晨又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活计在等着自己呢。
  杂石里也是一样,云安自打记事以来,从没觉得七夕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不过就是普通的日子普通的过罢了,但今年却似乎有些不同以往。
  不同以往的原因是,今年她身边有李翩在。
  想到这儿,云安在心里暗自决定,七夕那天一大早就去民市买上一只好大好大的甜瓜,买回来浸在井水里,待到月上中天的时候,要和李翩偎坐于窗下,把冰冰凉凉的甜瓜切开分食,吃完了甜瓜就……就什么呢?
  ——就吻他。
  ——他们还没有正儿八经亲吻过呢。
  云安忽地被自己满脑子的旖旎情思给吓到了,猛地丢开手中正在缝补的粗布衣裳,抬手在面上狠狠搓了两下。
  自己这一天天的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正揉搓着,忽地感觉旁边有一道饱含探究的目光向她投射而来,云安“哎呀”一声惊叫,霎时间又是满面羞红。
  她想得太投入,竟然忘了,李翩此刻就倚着墙坐在她身旁。
  “云姐姐想什么呢?”李翩轻飘飘地问。
  “没想什么。”云安死板板地答。
  “那又是为何脸红?”李翩乐呵呵地问。
  “太热了!”云安恶狠狠地答。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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