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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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连串的话语如同火弹一般扔在小黑身上,轰得他双脚发软。他直觉面前的这个女人疯了,连滚带爬地逃进自家屋子,关门大吉。
  一番豪言,穆宜华盯着右边的屋子没再开门,这才松懈下来直直软倒在地上。春儿将她扶到屋檐下,二人依偎着休息,相顾无言。
  飓风过境,天高气爽,日光灿烂,碧空如洗。
  穆宜华仰着头晒着太阳,接受着老天爷最后一点怜悯,忽然听见耳边啾啾鸟鸣——是屋檐下幸存的一窝小燕子,统共有四五只,它们遮蔽在稻草下,躲过了风雨。
  穆宜华定定地瞧了半晌,伸手小心翼翼地将它们从稻草下捧出来。
  雨后新生,幼鸟啾鸣。
  她将小燕子妥善安置,起来拖着病弱的身子开始收拾,一动三咳,看得春儿从她手上抢活。
  穆宜华一把推开她,强撑着精神笑:“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
  春儿一怔。
  “我曾经觉得父亲去世,我与三哥分开也是过不去的,但是我问左郎君,左郎君说过得去,都过得去。我也确实迈过了那些坎儿,我活了下来,活着走出了汴京城,所以……都会过去的。只要是活着,什么事儿都不算事儿,我……都会熬过去的。”
  第93章
  穆宜华与春儿在街坊邻居的帮衬下勉强将房子立起来, 又潦草修葺一下,至少人能够住进去,可若是要安安稳稳地住着, 只这样断断是不够的。
  街坊邻居能来帮忙穆宜华已是感激不尽, 周围住着的也都是和他们差不多家境的人家, 向他们伸手要钱的事她可做不出来。可这钱是真的没了, 就连晚上吃饭的钱都拿不出手。
  所幸如今是夏天,二人钻在屋檐下喝了几口井里打上来的凉水就算是吃过饭了,
  难,太难熬了。
  穆宜华坐在床上,望向院外问道:“长青到底把那对钗藏哪儿了……若是不能当, 直接熔了也比这么放着有用。”
  可她又转念一想,金子可不是寻常烛火一烧就化的, 何况他们如今连火都生不起来,乌漆嘛黑的,晚上也只能就着月光睡下。
  每晚她望着一如汴京那弯清泠泠的月亮,心头绝望难耐, 便如同被凉水浇下,又强撑着意志,一遍遍训诫自己一定要坚持下去, 一定要熬下去。
  可如今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她到底要怎么熬?还要她怎么熬?
  她忽然想到了住在隔壁的巧娘——曾经的巧娘或许也如同现在的她一般,丈夫抛弃妻子, 卷走了家中所有的钱财, 儿子重病, 而她也不得不踏上那一条所有女子都不愿意踏上的路。
  嫌恶她吗?觉得不齿吗?
  那是人之常情。
  可她活该吗?是她自己愿意的吗?
  显然不是,但凡她有一丁点儿的办法, 她都不至于去贱卖自己的身子和尊严。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穆宜华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竟会如此共情这样苦难的一个女子。
  她在害怕,她好害怕,会不会有一天,她也撑不下去了,那她会不会……
  黑暗中,穆宜华重重地扇了自己一个巴掌——她受不了如此脆弱无助,软弱无能的自己。
  绘画、制香、识文断字,她曾学了那么多的东西,如今竟是半点都用不上。这世道,没有人会招一个女子当账房先生,也不会有人相信她一个荆钗布裙的乡野村妇会画画懂香道,她如今什么都不是。
  思前想后,穆宜华泪湿枕巾,在床榻里侧低低抽泣,不愿惊扰已经熟睡在身旁的春儿。
  而此时睡在身旁的春儿也正睁着眼,听着穆宜华压抑的哭声在身后起伏,紧紧地攥住身上的被褥。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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