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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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下背篓,萧清韫见原本低着头边洗边聊的几人都抬头看她,便腼腆地笑笑,喊道:“杜妈、赵姐,虹姐、小佳,你们也来洗衣服呢?”
  整个穆家坪大队百分之九十的人家都姓穆。特别是在同一个生产小队的人家,基本都是或近或远的同宗。为了显示亲近,平辈之间就称呼“哥”、“姐”;晚辈称呼和父辈同辈分的,就称“某爸”、“某妈”,也有叫“叔婶”的,但比较少;称呼和祖辈同辈分的,也都是“某爷爷”、“某奶奶”;长辈则直接叫晚辈名字,只是很少叫全名,一般都省掉姓,或者叫叠字,或者在最后一个字后面加个“儿”话音。
  杜妈其实只有三十八.九岁,但她嫁的男人是和萧清韫公爹同辈的穆达钱,所以要称她“杜妈”。赵姐的男人和穆卫军同辈,所以即使赵姐也是三十五六,还是叫“姐”。孙虹的男人就是邻居大爹的儿子穆卫峰,萧清韫和她的关系理应要更近些。穆小佳是穆家坪大队长家的女儿,和穆卫军同一辈分,今年20岁,比萧清韫大两岁,却比穆卫军小了近6岁,而且她也在大队教书,两人算同事,所以萧清韫直接叫了名字。
  从前的“她”虽然带着点“遗世独立”的味道,但毕竟在这里生活了两年半了,穆家坪大队的很多人就算不认识,也是面熟的。而且这些人都是二队的,萧清韫基本都认识。
  萧清韫认不全穆家坪大队的人,穆家坪大队的人可都认识萧清韫。从前是因为“萧清韫”漂亮文静,她的吃穿用度和整个人的气质一看就和其他人不一样,大队里的人都感慨不愧是大城市里的姑娘。而且萧清韫还在大队教书,只要被她教过的孩子回家都说过萧老师漂亮温柔,教的也好,娃儿们都爱上她的课。
  萧清韫和穆卫军结婚了,整个穆家坪就更没有一个不认识她的。穆卫军是谁啊,那是穆家坪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大学生,年纪轻轻就在部队当了不小的干部,那就是穆家坪的骄傲呀。特别是年轻一辈,对穆卫军都十分尊敬和崇拜。
  穆卫军的优秀有目共睹,人还长得精神,好多人家都想和穆卫军结亲呢。就算一个队里同姓的一般不结亲,不是还有侄女亲戚什么的嘛。不过大家也不抱什么希望,一般人家也不往上凑,就心里想想而已,最多就玩笑两句。都觉得穆卫军就算不娶部队领导的女儿,至少也会娶个有本事的城里姑娘。
  现在穆卫军娶了萧清韫,大家都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萧清韫是大城市来的姑娘,高中毕业的文化人,人漂亮温柔,家里条件也好,大队里好多未婚青年都对她有好感,就是自觉配不上,不好意思说罢了。
  因此,就算萧清韫现在下乡来,还不知道能不能回去,就凭那城里人的出身和那出尘的气质,大家也都觉得她配得上穆卫军。
  现在穆家坪的人都把萧清韫看做“自己人”了,特别是二队的,对她更是亲近不少。因此,在萧清韫主动打招呼后,大家也纷纷给她打招呼。
  杜妈用她那标志性的大嗓门热情地招呼:“清韫也来洗衣服啊,来这边,这里位子大。你好些没有啊?啥时候回来的?囊凯一回来就洗衣服啊?歇几天再洗撒。”
  萧清韫见杜妈让出来的地方是挺大的,在最边上,那边的岸要低一些,水位在第二阶和第三阶石梯之间。踩在第二阶石梯上,清衣服比较困难,踩在第三阶石梯上,水会淹到脚踝上面。萧清韫穿着雨鞋,倒是没什么影响,就是脚冷一些,洗的时候站在第二阶上面就行了。
  于是,萧清韫把背篓搬到那边。将里面的木盆、被面、床单、洗衣粉、打衣棒和洗衣刷一一拿出来,边拿边说道:“我们是昨晚回来的,回来后妈和二嫂也说让我休息两天,煮饭洗碗都不让我做。其实我都好的差不多了,只是伤口还要过段时间才完全愈合。我没事干,就把之前在知青点盖的被子和床单拆了洗了。”
  咦,说道伤口,现在萧清韫突然想到,她可以用那个药丸呀。真笨!她当时都打算让穆卫军回部队时带上一些了,怎么就没想到她自己头上的伤口呢?伤口不大,今晚回去就先用温水调一颗敷上,也能看看效果。
  “李妈是个疼儿媳妇儿的,我要是你,就再歇几天。”孙虹快人快语地说道。
  萧清韫下了石梯,打了半盆水开始从盒子里抓洗衣服,手上动作不停,嘴里回应道:“我真没事了,看着脏东西堆着就难受,就想早点洗了晾干收起来。”
  这时杜妈大声打趣孙虹:“王大姐不也是个疼儿媳妇儿的?他们家三代都只有一个儿子,你给他们家生了两个儿子,可是他们家的功臣。”
  穆小佳也笑道:“虹姐,我可要去告诉王妈,你这是在说亏欠呢。”
  大家都笑了,孙虹也笑,带着得意地说:“你们说去,我一点儿也不怕。说出来你们莫嫉妒,我和我妈的婆媳关系好得很,比和我亲妈关系还好。
  “家里的事她都让我做主,她只带两个孙子就开心得很。不说孙子了,就是我大女儿,也是我妈带大的,疼的一点不比孙子少。只是现在老大7岁了,两个小的一个4岁,一个两岁,才更照顾两个小的一些。
  “家里的活儿,我妈也帮着我做,她还想来洗衣裳呢,你说她都61岁的人了,大冬天的我能让她洗?如果不是没有那么多的衣裳,我就是堆一年才洗,她也不会说啥。”
  她说得有趣,其他人都笑了。
  “你们运气都好,梅子的老人婆在她进门前就死了,你们两个遇到了好相处的老人婆。小佳,我给你说,以后找婆家要打听好,看老人婆好相处不。当初我老人婆还在的时候,难伺候的很,你们可能都听过,她都去了,我也不说了。等她去了,分了家,我以为有好日子过了,结果还是要伺候那四个大老爷们儿。”杜妈抱怨到,不过最后一句明显不是真抱怨。
  “你家老大也快20岁了,等明年娶个儿媳妇儿回来,你也就轻松些了。我家老大才15岁,还要等几年呢。”赵梅说道。
  “娶啥呀娶,这会儿越来越讲究了,就算我们农村里头不讲究啥三转一响,也总要给礼金、做衣裳、做铺盖、办酒席,再囊凯也要花个一两百吧?不说其他,光布票都找不到到哪儿凑。”说到这个杜妈就有些忧心。
  “你们家有4个全劳力一个半劳力,公分挣得多,至少粮食是够的,能吃饱饭。年底还能分到百来块钱,还喂了一头猪,年底卖了也有个四五十块吧。我们家人多,劳力少,连人吃饭都是省了又省才将将够,年底最多分个十几二十块,更莫说喂猪了,就算夏天是割草喂,买儿猪的钱也拿不出来啊。”
  萧清韫知道,赵梅不是在叫穷,事实上大队里多数人家都是这样的。
  陵绛县确实贫困。萧清韫记得,前世看过一些文章、小说,里面提到,社员们挣得的公分,按照10分一个工,一个工5角到一块钱不等。一般一个成年男人一年能挣6000分,妇女4000分。也就是一般一个家庭一年至少能挣1000个工,也就是能分500元到1000元不等,扣除公社投入的农具、种子等本钱,以及买粮食的钱,也能剩下差不多三分之一。所以,劳动力多的家庭在年底还能领到不少钱。
  然而,穆家坪的公分十分廉价,一个工才1毛2分钱,所以年底各家分得的钱都很少。有个别人家,还倒欠着大队的。公分挣得少或者孩子太多,粮食不够,可不就要向大队“赊账”么。
  穆家坪大队的大队长、书记、会计和小队长们,也不是不想多发钱,但真没有啊,大队都穷的响叮当。再说,整个陵绛县那么多公社,基本都这水平。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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