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章 送行(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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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干书吏都知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些话迟早会传到总督耳朵里。之前对总督有所质疑还可以圆过去,但现在有人摆明车马要投入新总督座下,再说不不合时宜的话就是犯蠢了。
  ……
  “陇督这是汉高封雍齿的故伎,却还能用。”吴甡面带笑意,轻轻端起案前的热羹,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若是单看这情形,却也寻常,但将视野拉远一些,却能看到对面坐着的正是这个偌大帝国的主宰,九五至尊皇帝陛下,那实在有些惊悚了。
  朱慈烺却全然不计较首辅老先生的失礼,一边靠在椅背上,笑道:“蜀人有谚:猫不分黑白,能捕鼠者为上佳。张诗奇这是学会了。”
  吴甡对于皇帝陛下的功利思想早就习以为常,虽然并不认同,但也不会犯颜直谏。他正待笑笑揭过此章,与皇帝陛下讨论棉花在西北大力推广种植的问题,突然发现皇帝身边的太子竟然皱着眉头。
  年幼的皇太子虽然没有表现出朱慈烺的那般惊人的天赋,但在学习上十分肯下功夫,好学程度一度让黄道周惊叹说他是自万历以来最用功的皇储了。
  “父皇此言颇有君子无所不用其极的意思,但儿臣怎觉得其中颇有问利而不问义的意思?”朱和圭出声道。
  朱慈烺手上一颤,颇为惊诧。
  吴甡也望向这位储君,不知该如何观想。虽然他这辈子是很难再有机会成为三朝元老,但仍旧很关心未来的皇帝会是个何等样的人。
  “这孩子,跟黄道周学迂了。”朱慈烺轻笑一声,伸手要爱抚儿子的后脑勺。
  谁知一向很享受被父亲爱抚的朱和圭竟然跪了下来,用稚气未脱的声音大声道:“父皇!黄先生教了儿臣好多做人的道理,他并非是个迂人。”
  朱慈烺的手还停在半空,颇有些尴尬。
  “国家根本在义理,焉能不分黑白,只重功利?若非此,如何能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决然之心呢?”朱和圭大声说着,颇有些慷慨之情,但配上他不过八九岁的幼稚容貌,却让人听了想笑。
  吴甡脸上一本正经,想笑不敢笑。
  朱慈烺脸上带着笑意,却是不想笑而硬挤出来的笑意。
  “你这般与父皇说话,指摘父皇的不是,就合于义理了么?”朱慈烺反问道。
  “儿臣不敢指摘父皇,但黄先生说,国有明君而容诤臣。儿臣非但是父亲之子,也是皇帝之臣,不敢不做诤臣,以毁父皇的圣明。”朱和圭说着,还看了看在一旁微微垂头,恍若老僧入定的吴甡。
  朱慈烺伸手把儿子一把拉了起来,扫了扫他的膝盖,道:“父皇知道了,你先带弟弟去玩吧。”
  朱和圭这才老不情愿的向朱慈烺行了一礼,牵了浑然无知的弟弟朱和圻退了出去。
  朱慈烺看着两个儿子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方才苦笑道:“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吴甡只得宽慰道:“陛下,这也是皇太子天资过人。寻常人哪有这般年纪就懂得这些道理的?”
  “老先生不要诳我,”朱慈烺摇头道,“那些个七八岁考中秀才的神童,在我朝又不是少数,哪个不比他强?他就是被黄道周……”朱慈烺寻摸了一下措辞,方才补完说道:“就是被黄道周鼓动得以为自己是个卫道士。”
  卫道士在眼下还是个褒义词,多少儒者为了这个称号上皇帝家门口讨打讨骂。世间再没有与皇帝对着干,更能体现出自己精神品格的事了。皇帝们一不小心就会沦为他们的殉道工具,也是十分无奈。
  不过朱和圭是皇太子,可不是个儒教教徒啊!
  朱慈烺再没有与吴甡喝茶闲谈的心情了,又言语几句便要回宫。他知道很多事不能怪黄道周,尤其让黄道周担任皇太子的书法老师的确是他的旨意。
  “其实是皇帝对太子太过宽厚了,没有了身为人父的严厉,小孩子自然不怕。”段氏看着一岁多才在学走路的三子朱和垣,轻轻扶了扶腰。
  段氏的肚子已经大得不能不忽视了,御医也说大约三四月份上自己就要多一个孩子了。
  ——真希望是个公主。
  段氏心中想着。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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