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了一身满 第77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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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歪头看着他笑,其实也分不清眼前的他是真是假,挑眉的情态带着醉意,她也不在乎他如何看了。
  “你是来同我讨它的么……?”
  她冲他晃一晃手里明黄的御旨,神情有种难以描摹的天真。
  “我就快写好了……你,你再等一等……”
  说着便又低头匆匆去写,看似醉得一塌糊涂可其实心底亮如明镜——她什么都知道的,知道朝野上下的阴谋诡斗,知道那个女子今夜曾登过他的府门,知道方氏一族里外的思量,也知道最终……他心底的取舍。
  她写得很快,好像生怕自己后悔、又好像只是怕他催促,微乱的笔法透着怯懦、下一刻手腕却终是被他紧紧扣住了。
  刷——
  手中的笔猛地一歪,长长的墨迹将整块绢布损毁得不堪入目。
  “宋疏妍……”
  他低沉的声音就在耳畔,陌生的称呼有种较往日不同的深重严厉,好像压着滔天的怒火、又好像只是纯粹感到苦痛;她分辨不清,只感到他的手很烫,那么用力地抓着她的手腕,令她在酩酊中也感到一阵撕心的疼。
  “……你喜欢么?”
  他不是没章法的人,当时那一问却突兀得教人未明所以,难为她竟还是听懂了,十年一梦并非无痕,他们之间总有那么些许不足为外人道的牵引勾连。
  ——那是一些琐碎的往事。
  长安西市匆匆一面,他在二哥囊中羞涩时代为解围,绘屏之上春山如许,他第一次看穿她的隐忍窘迫,说:“四小姐可以再挑挑,选个喜欢的。”
  后来就是在钱塘,二月初一晴川历历,长街喧闹行人如织,他亲手为她选出那对寓意颇深的白玉梳,低眉凝视她的眼神似有含蓄的钟情,问:“这个……你喜欢么?”
  最后一次便带几分玩笑,是同二哥一起陪她在街上游逛,数十金的歙砚只因她多看一眼便要买下,她摇头推拒,他却反问:“为什么不要?——不是很喜欢么?”
  她回回都哑然,大约从未想过自己的喜恶也会被人在意,好像她很重要,好像她也可以直言不讳袒露真心。
  现在他又问了——
  宋疏妍……你喜欢么?
  ——“喜欢”什么?
  喜欢这纸赐婚的御旨?还是……喜欢从此与他形同陌路?
  她答不出,因醉意摧折而混沌的视线也看不清他的脸,下一刻只感到腕间痛意更甚、忽然欺身逼近的男子气息热得惊人。
  “我在问你。”
  “——你喜欢么?”
  他从没有这样跟她说过话,那么冷又那么凶,好像她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过分高大的男子居高临下地审视她,充满危险的目光令人难以招架,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意识到他是一个武将,只要轻轻一用力便能将她捏碎。
  可……
  “就这样吧……”
  她对他淡淡一笑,声音很轻又很柔,好像在她眼中他是很脆弱的,所以那些泥泞的路她要替他去走,那些残酷的决定她也要替他去做。
  “三哥……”
  “我们之间……就这样吧。”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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