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五)终章:犹有燕归来(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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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南的冬算不得冷,总多晴时,日头依旧烈,阳光晒在身上,还有几分暖洋洋的。
  燕归却已披上狐裘大氅,他躺倒榻上,腰腹一圈白布裹了又裹,伤处已逾两月,新肉长出来,暗自发痒。医者再叁告诫,不得去挠,燕归也只好闭一闭目,胡乱想些旁的,打消念头。
  他眉眼乌青,倦色浓重,多日未曾睡好。
  这一年来陈事烦杂,蛊门将兴,东方焱得杀,最要紧是寒毒必解,需炼得移花之蛊。种种诸事,劳心费神,寝不成寐。
  短短一载光阴,他先后奔返于云南,药谷,昆仑,无忧谷诸地。尤其欲炼移花之蛊,有叁物必不可失,其一西域太阴国金赤乌之血,其二无忧谷不烬木之实,其叁西北海烛阴之冰。
  此叁物,无一好取。
  金赤乌乃太阴国鸟,日浴甘渊之地,生叁足,被太阴国奉之为神兽。不烬木于无忧谷炎火山之巅,此木其叶如赭,实大如瓜,四季绯红,如火燃之不烬,故有此名。烛阴之冰更为传闻之物,相传上古有龙名曰阴烛,居西北海,人面蛇身,死后化作满江赤水,冬时凝冰,色如红翡,称其为烛阴之冰。
  为得上述之物,自别后,燕归连月跋涉,餐风露饮,不曾歇脚。虽落得半死,至而今一身伤,也不由长舒一口气,纷沓之事已成了七七八八。
  东方焱已死,移花蛊已种。
  殷晴得解寒毒,他已然心安。
  念及殷晴,犹记得去岁燕归去昆仑见她,也是匆匆一晤就下了山,来不及多待。昆仑真如她所言,一阶青石一阶雪,一重飞檐一重山,入目之处,万物皆被白茫覆尽,这样枯寂孤绝的雪山里,竟能蕴养出殷晴那样赤诚热枕的性子。
  燕归失笑,想来也是,她是冰雪天里蕴出的人儿,才有如冰雪般剔透无瑕的心。
  上回趁夜见她,殷晴正捧着本书,闲倚在檐下睡去了,泠泠的风轻拂她的发,吹乱了几页书都不知道。
  她头发黑亮,像云南繁茂的春草,油润浓密,扎成一个大辫子,被他揽在前头,露出水肌凝玉的脖颈,被乌黑的发一衬,在夜里白得犹胜雪。
  燕归屏住呼吸,一见着她,燕归方寸就大乱了,哪里还守得什么狗屁规矩,只想将她揽进怀中,本就无闲时,却仍受不住,俯身亲吻了上去。
  时至如今,那道西风里堪怜的孤影,相隔万里,犹在眼前,他抬一抬手,风就遥遥寄来一段暗香,她也从风里,从千丈梦里,跌进了他的怀里。
  门外有人影走过,打眼来了个人,面如雪色,比他好不到哪儿去。与东方焱一战,燕归伤得重,这人更盛,尤其此前他将东方焱首级示众,悬于琅琊城头,无极宗大乱,洛家趁危,正游说正道各门,欲将魔教一众绞杀殆尽。
  他东方夜,更是头名诛杀令。
  “应你之事,皆成。”燕归倚榻,毫不客气下了逐客令:“你伤愈,也该走了。”
  东方夜点头,落一声谢,他与燕归各有所图,谋利之交,现今正逢他危难之际,燕归肯留他伤好逐人,已给足情面,东方夜也无多留之意,只问:“最后一事,她可有下落?”
  东方夜伤于心肺处,声音犹带涩意,倚在门栏处,瘦骨销形之容,苍白如纸。
  燕归怔忪片刻,才明白过来他在问谁。上次抓回秋照月后,东方夜便让燕归给她下了寻踪蛊,趁东方夜忙于对付东方焱,秋照月寻机再度逃出无极宗,但因大事未成,彼时东方夜暂无闲心寻她下落。
  现今,他抬眼认真地打量了一番东方夜,心中觉得他实在有些可怜,大仇得报,不见喜色,落得这幅失魂模样,还有兴致打探旁人。
  不由得弹指,起哨唤蛊,掐指算得了她而今下落,仍在云南境内,药谷地界,便与他说了,又忍不住道:“药谷离蛊门不算远。”
  燕归铄金点玉,言尽一半,剩余之意,东方夜已然明了。
  见燕归投来怜悯目光,东方夜长目微微挑起,毫无血色的唇仍带笑意:“大可不必如此看我。为虺弗摧,为蛇若何?你怎知我找她,不是为了斩草除根?”
  燕归懒言,冷嗤声:“随你。”
  他一向不爱管闲事,只是猗猗与那人交好,若他冷眼旁观,少不得日后徒生变故,到底还是叮嘱一声:“她的下落,与我无关。”
  又偏头,指腹摩挲着笛上玉铎,寸寸抚着“猗猗”两字,笑着补上一句,颇有看戏之意:“东方焱身死,无极宗势力大损,这些年魔教作恶多端,为你埋下大患,正道欲杀你后快,劝你小心为妙,莫出了燕来峰山头,就遭人杀了。”
  东方夜面上淡淡,又道了声谢,皮笑肉不笑地回敬:“你根基大损,气息虚浮,蛊门因你狠辣之举,恨你多时之人不在少数,居其位却不得其心,夜来莫高枕,别叫人下了毒蛊,一命呜呼,再没命去见心上人。”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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