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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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蹲下来,从口袋拿出一瓶扁扁的白酒,是上回盛玉麟拜祭他生母时带的那种最普通的。小时候,他爸还爱喝这个牌子。
  “你总说寿不提前福不后延,现在你该百无禁忌了。”盛朗说着,将酒顺着墓地缓缓洒了一圈,很快就与雨水混在一起,再也分不清。
  “六十了。”
  盛朗说完沉了一瞬,又淡然道:“生日快乐。爸爸。”
  他倏地觉得,自己固执了二十年,以为一辈子都不会说一句话,竟然也没有那么难以说出口。
  从前恨他,恨得咬牙切齿,恨得只嫌不够,恨得不知道怎么折磨他才能解恨,直到此刻,这种恨终于变成空虚,想再恨也没了对象,反而有种精疲力竭后的麻木。
  盛朗再度看了眼盛玉麟的笑容,似乎带着酒后的酣畅,他也跟着笑了一下,道:“我听了你的遗嘱,明白你的意思,我会去做。”
  “一切都按你希望的来。”
  “所以你可以放心了?”
  “见到我妈,记得问好。”
  盛朗说完后站了起来。风在一瞬间漫卷,呼啸着,穿梭在树林间,像火车的鸣笛,尖锐,凌厉,畅快,又沉重得令人握不住雨伞。
  风雨怒吼,不知消歇,一路送盛朗从高高的楼梯上走了下来。满目皆是阴沉的低云,他也看不透未来的结局,只能尽力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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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只有六年前刚从淮岛回到燕市时,夏以臻才*有段时间,觉得日子格外漫长,怎么都消磨不掉。
  那时她还没毕业,还住在宿舍里,每天逼自己努力学英语,塞着耳机,拒绝听外面的声音。或是在练功房大声练读,声音大到令她无法思考别的。
  毕业后夏以臻搬出去住了,为了负担房租,她没停下找工作,没有固定薪水的日子一直在做兼职,时常是两份,三份。
  日子被填得很满,却也没留下什么记忆,只记得想让时间快点过去的心情,是急切、焦躁,浑浑噩噩的。
  直到进入电视台,生活才一年一年步入正轨。如今,一切因盛朗再度循环起来。
  夏以臻趴在窗前,望着雨水敲打着窗户,用手指描摹它蜿蜒的痕迹,直到快十点,雨一直没停,窗外时不时还亮起一瞬,像白昼一样。
  她睡不着,又没来由地惴惴不安,终于在毫无预备的时候,夏以臻被一声手机震动惊醒。电话接起来,对面好长时间没有声音,只有浅浅的呼吸,混在窗外同频的风雨里。
  夏以臻用了十二分的耐心等待。她心想,即使这个空白的电话持续一夜,她也会陪伴下去,因为这是盛朗打来的。
  终于,她听到他带着疲惫的轻浅的声音。他说:“那天你说想见我,还作数吗?”
  夏以臻骤然捂住话筒,咽了咽,用力点头。
  盛朗等了一会,依旧没听到回答,又说:“对不起,可能我这雨太大,我刚刚说……”
  “我听见了,我在点头。点了两遍。”
  夏以臻的声音有些变型,但她还是不顾一切地尽快去说,又听到对面很轻地笑了一下。
  “那三十分钟后,我在你家楼下等你。你多穿点,外面很冷。”
  挂掉电话后,夏以臻看着窗外的雨愣了很久,闪电时不时地将窗户映亮,照出她突然哭笑起来的脸。
  二十分钟后,她匆匆打着雨伞跑出小区,发现盛朗的车已经在雨里等了。这一瞬间似曾相识,心情却和拜访沈泰那晚大不相同。
  夏以臻这次没有犹豫,她确定这辆车就是在这等她的,只是为了见她而来的,她踏着雨水很快跑过去,在钻进副驾的刹那就把雨伞收起来,自如地扔在脚下。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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