攒花藏刀 第28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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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承轻笑道:“好好,你要行侠仗义做大侠客当然很好,我不拦你,只是替全老头儿报了仇,他今后怕也不能在这镇上住了。”萧尽道:“为什么?”宁承轻道:“他原本富足,本地便视他为望族,如今沦落,人人知道他孤寡累然,无儿无女,越有钱越如稚子抱金,引人觊觎。就算没了乔天兆,也有乔地兆、乔海兆再来霸占他的家产。”
  萧尽道:“那怎么办?你有办法没有?”宁承轻道:“办法只有叫他拿回家产后变卖,换了银子搬去别处。”萧尽道:“如此,今晚你去劝全老爷子,我去杀人。可要小心姓乔的手下的走狗。”
  宁承轻道:“我看这其中怕还另有玄机。方才我们在酒楼上见全老头儿乞讨,虽年老跛足,一脸苦相,可双眼却十分精湛有光,不像寻常老人。”萧尽道:“我只觉他可怜,倒没留意。”
  宁承轻笑话他道:“你与我在一起,脑子更不经用了。”萧尽道:“有你在,我只留意那些江舞刀弄枪的江湖人。”宁承轻道:“好吧,晚上我去会会这位全老爷子。你不用担心,我虽不会武功,但对付几个走狗还不难,眼下既不急着动手,不妨再去别处打听打听,兴许小叫花说得也不全对。”
  二人走出长街仍是闲逛,来到全府门外,只听大白天墙内吆五喝六,莺莺燕燕,犹如妓院赌坊,实在不堪入耳。再到街上店铺茶馆东捱西问,果真如那小丐说的并无两样,还更听到不少乔天兆的恶行恶事,众人敢怒不敢言,只当着外乡人的面略抱怨两声便被人劝止。
  萧尽再不疑有他,当晚换上黑衣,虽已易容改扮,仍拿黑巾蒙了脸,再将拒霜缚在背后,腰间挂了青渊跨步出门。
  宁承轻白天已探明全曾流落街头在哪落脚,虽镇上乞丐都有个聚众之处,但无人敢与全曾亲近,因而都不肯接纳他。全曾独自一人在镇东死巷的破屋过夜,那屋子前年着了火,烧死一家人,如今连屋顶也没有,四面围墙破陋,勉强能挡个风。
  宁承轻买了酒菜,等到深夜才去,见残垣断壁间一人裹着破被蜷在屋角睡觉。他不忙将人叫醒,先找个空地,摆开油纸包,里面是卤得刚好的牛肉、鸭舌、炸鹌鹑、煎蹄筋,一小坛松醪美酒,再摆两个酒杯,犹如设宴请客般停停当当十分满意。
  熟睡之人闻到香味,身上一动就要醒来,却仍克制。宁承轻道:“老爷子白天没要到饭,这会儿也该饿了,晚辈请客,请起来与我共饮。”
  老儿听了,这才抖抖索索翻身坐起,拉了拉身上破衣,哑声道:“多谢公子,小老儿不善饮酒,况且如今沦落街头已是乞丐,如何敢与公子对饮。”
  宁承轻笑道:“老丈不必着急,我那朋友已去替你报仇了,天不亮管叫姓乔的恶人断了头颅悬街示众。”全曾道:“万万不可,姓乔的武功高强、犯案累累,官府也奈何不得他,公子侠义心肠,路过这里心中不平就已够了,切莫惹祸上身。”
  宁承轻道:“咱们在这里吃菜喝酒,算不上什么惹火上身吧。”全曾道:“姓乔的记仇,若被他手下人瞧见,说不得要找你麻烦。”宁承轻道:“我生来就是麻烦,因此最不怕麻烦,再说我那朋友嫉恶如仇,一腔热血,挂刀出门,要劝他不杀可难了。”
  全曾唉声叹气,宁承轻替他倒了酒,说道:“老丈莫忧心,我来讲个故事给你解闷,听完那边想必也了账了。”全曾眼瞧着他,十分不解,宁承轻却已自顾自说起来。
  他道:“昔年有个叫曲敖的人,少时混迹绿林,行侠仗义,扶危济困,杀了不少恶人,做下许多大案。他癖好杀人之前先饮酒,饮了酒又脸红,借酒杀人从不心软,因此得了个赤脸豹子的名号。有一日他伙同朋友去劫富济贫,路遇一位侠客,误以为他们为非作歹、杀人掳掠,双方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曲敖武功虽不弱,但那位侠客成名已久,功夫了得更胜一筹。两人相斗,曲敖眼见就要落败,一时情急用了毒药将那侠客重伤,事后误会消解,二人均都后悔不已。”
  全曾不过是个乡宦,如何懂这江湖往事恩怨情仇,只是愣愣瞌瞌地听着。
  宁承轻道:“曲敖虽为侠客解了毒,却治不好他重伤,于是亲自护送寻访名医救治,虽终究找到一位神医,却为时已晚,侠客还是不治身亡。此乃曲敖一生心病,再做多少善事也难弥补,从此赤脸豹子便从江湖武林中销声匿迹,不知所踪。”
  全曾听后唏嘘感叹,宁承轻问道:“老丈不是江湖人,但听江湖事,依你所见,这曲敖与那侠客之间可算是有杀人夺命之仇?”全曾道:“依小老儿浅见,曲敖虽说仗义行侠,但终究谋财害命,劫富为主济贫却是次要,否则便不会与那位侠客互生误解,也不会有之后误伤不治的惨事。”
  宁承轻道:“老丈见解不俗,曲敖也是这么想,他虽与那侠客冰释前嫌,惺惺相惜,但毕竟是因自己用毒在先,出手重伤在后,无论如何不能释怀。只是不知过了这许多年,他是否有解开心结。”
  全曾叹了口气道:“人生在世,谁能无错。错不至死尚可悔过,否则便遗憾终生,不可挽救。”宁承轻道:“老丈莫非以为故事到此就完了吗?”全曾一怔道:“莫非还有变故?”
  宁承轻道:“我只说到曲敖送那侠客去寻访名医治伤,因他一心弥补过错,不惜代价果真找到一位江湖遐迩闻名的神医。这位神医自成名以来,救人治病从未失手,而且据我所知,此后一生之中也是药到病除,不愧神医之名。我便在想,曲敖明明已解了那位侠客身中的毒药,虽有重伤也不难治,为何神医治了几日反而死了?”
  全曾道:“这……这,小老儿也不知。”宁承轻抬头往长街瞧了一眼,心想萧尽去杀乔天兆差不多该得手了,便等他赶来相会。
  他道:“老丈是真不知,还是不敢想,不敢知?”全曾道:“公子说是故事,也不知真假,小老儿不敢随意猜测。”
  宁承轻道:“我不卖关子,就告诉你吧。那侠客伤势并不难治,只是送到神医那里,有人起了歹心,将他害死了,只瞒着曲敖令他内疚至极,以致心灰意冷退隐江湖藏身市井。可惜,一个人秉性难改,眼见无妄之灾,难消心头不平,便顶替成被人夺财害命的全曾,伺机而动杀贼除恶。”
  全曾听前面的话已听出他说这故事的用意,这时反倒并不意外,轻轻一笑道:“你怎知我身份?”宁承轻道:“白天你到酒楼乞讨,走到桌边时我瞧你一眼,你立刻低头躲闪,我已瞧出你是易容改扮,况且你手上抹了泥,却被桌角蹭去露出小小一截豹尾。江湖上名号里有豹的不少,我细数了数,多是些乌合之众,虽有几个名门正派却也不能隐于此地,想来想去便想到了曲前辈。”
  全曾微微一笑,脸上苦色尽消,目光中立刻显出几分桀骜豪迈。他道:“我易容如此,你又何尝不是。”宁承轻道:“既然这样,大家都不必露真容的好。”
  曲敖道:“我本要这几日动手,等乔天兆将同伙集齐,便可一网打尽。前几日他将全曾赶出家门,任由他沿街乞讨,不许旁人施舍。我暗中给全曾银两,送他去别处安身,再改扮成他的模样待要血洗全府。”
  宁承轻道:“曲前辈尚侠仗义,多年不改,今晚就由晚辈们代劳吧。”曲敖哈哈大笑道:“胡说,哪有让小辈代我杀人的道理,你在这里稍坐,我亲自去一趟。”
  宁承轻道:“现下去怕已晚了。”他话音刚落,头顶一阵轻响,一道黑影稳稳落在二人身旁。曲敖只闻到浓浓血味,抬眼望去见是个蒙面的黑衣人,手中长刀染血。宁承轻往身旁地上一指道:“快坐下,这里酒菜还没动过。”
  萧尽一扯蒙面,往地上一坐,伸手拿起酒杯仰头饮尽。
  曲敖从来就喜欢豪爽不羁的朋友,知道他已杀了乔天兆,杀人后镇定自若,犹有自己当年风范,也是陪饮一杯,直呼痛快。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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