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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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秉正顺着病号服的领子,看着红红蓝蓝的电极下,方正的胸口青青紫紫交叠,一呼一吸听起来像是在呼痛,语气带上几分祈求:“我只有你了,哥。”
  方正左手拍了拍方秉正的手,手心湿冷冰凉,就算醒了,也虚弱得没什么力气。他头颅后仰着,张开泛着乌紫色的双唇,深呼吸了几下。
  良久,唇色和脸色转好之后,方正点了点头,算是承诺。
  方秉正反手握住方正的左手,方正似乎没什么感觉,但他清清楚楚感觉刚刚在尖锐急促的呼吸声中他哥的手颤抖了几下,像是要抓住什么似的,现在又无力地被自己攥着。他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手暖着方正的手心,一手把温热的手贴在方正的眼睛上:“哥,休息会儿。”
  方正的胸膛终于恢复较为平稳的起伏,方秉正凝视着他哥沉静的睡颜,却也怎么都睡不着。张鸣凌晨两三点的时候又过来,说是来执行方正的安排,方秉正不想这时候和他哥较劲,按照方正今天晚上断断续续的安排连续签了几分协议,包括一份遗嘱。
  从律师那里出来,方秉正想回医院,但不知道张鸣怎么想的,给他送回了家。林祥宇和萱姐红着眼睛布置好了灵堂,但看他满脸疲惫,也没要他守灵,只是让他睡一会儿。
  方秉正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倒下,他喝了褪黑素,但依旧只睡了三个小时就醒了。
  第二天,事故认定书已经让方正签字确认了,方秉正去交通队看了照片,才明白什么叫绝无生还的可能。
  他不敢想象现场的场景,但“家属确认”四个字力透纸背,让他猜到他哥当时为什么心脏骤停,他只是看了照片,都觉得呼吸艰难,牙齿被咬得咯咯作响才阻止了他口出狂言。
  如果有足够多的火柴,他是真的很想把这个世界点了。他知道没有人无缘无故想一个陌生人死,但无从怪罪的愤怒压过了本身的悲痛,极致的愤怒把痛苦和泪水都燃成了灰烬。
  人其实挺脆弱的,方秉正才知道,原来组成人生的不是潇洒快活,而是无可奈何。
  第15章 按摩
  方秉正从警察局去医院,一推门就看见乌泱泱一堆医生,吓了一跳,以为出了什么事儿。仔细一听,原来是科室大查房,他吐了口气,关上门之后,放松地摘了帽子和口罩,面对众人的目光他已经习以为常:“我是他弟弟。”今天毕竟有事要做,他起来之后刮了胡子、洗了澡的,不算太邋遢。
  后面的规培生明显很年轻,朝着方秉正激动地挥了挥手,方秉正笑了笑,指了指病床上的方正,意思是好好听课,他自己的眼神也回到他哥身上。
  查房的时候方正还在昏睡,昨天晚上强行撑着处理事情太耗费体力和心神了,所以对现在的方正来说,睁开眼都是一件费力的事情。他眼皮沉沉地垂着,眼神不是太聚焦,许是因为劳累和病痛,人没有什么精神,眼尾挂着晶莹的泪水。一旁的护工和方秉正解释是刚刚拿手电筒照的时候流的,正常的生理现象。
  方秉正看着方正的脸色,像蒙着层什么东西一样看不清晰,白里透着灰,总觉得他哥今天状态不是很好。
  方正的病号服因为听诊被解开,方秉正第一次直观看到抢救后对身体的损伤,方正肋骨间皮肤微微凹陷,苍白的胸脯上除了按压的青紫还有除颤后的焦痕,紫色的痕迹看着比其他地方肿胀,两侧因接触冷空气而屹立的两点却缺血般得青白,毫无血色。
  方秉正昨天觉得他哥喘一口气就很吃力,现在看得更清晰了,颤颤巍巍地分好几次才顶起来苍白脆弱的胸脯,回落好几秒后似乎才再吸气。方秉正低头看了看鞋,他想,是不是很痛啊。
  检查完了,方秉正戴上口罩到医生办公室了解了一下病情,要了一根给胸脯消肿的药膏。医生说,还是注意休息,方正的康复情况就年轻人来说还是慢了一些,但是病人自己不要太心急。方秉正又很有耐心地给科室里的规培生签了名,叮嘱他们要保密,这才回病房。
  去选什么秀,当什么演员,做个没人知道的助理导演不好吗?
  一推开门,方秉正就听见里面方正的闷哼声,他快步走了几步,看到方正的被子被掀开,护工在方正的小腹那里按来按去。方秉正瞪了瞪眼,有些匪夷所思,但声音不大:“在干什么?”
  护工解释说方正要求撤了尿管,但撤了之后第一次会比较难排出。方秉正不知道有这么一个环节,自然也不知道方正提这个要求有些过于早,他单纯地不想让别人碰他哥,他消好毒,让护工教他之后就让护工离开了。
  方正有自己的打算,他准备参加七天…现在是六天后父亲和母亲的丧事。
  被方秉正温热干燥的手蹭着,方正却不想在方秉正做这种事情,他刚有的感觉突然消失殆尽,他从未想过人类的原始本能会让他如此困窘。
  他故意忍着,屏着呼吸,所以心率一直在攀升,他现在的身体受不了这样快速搏动的心跳,眼前有团团黑雾,后背当即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方秉正没什么反应,他自己却牙关咬紧,把闷哼压在喉间,逐渐变成了单调的吞气声。
  他的头颈后仰着,憋闷感一点点上移到胸口,微鼓的腹部却竭尽全力紧绷着,胸脯起伏缓慢而沉重,左右腿在床上忍耐地蹭着,显然,他并不想让方秉正干这种事情。
  方秉正见他哥不配合,故意提了自己的糗事:“小时候丢死人了,到最后不也是你帮我掩盖过去了吗?”
  方正似乎在氧气面罩里无奈地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方秉正听到了方正喉咙压抑的声音,他哥的眉毛却一直紧皱着,呼吸有些急促,膝盖蜷曲着向外侧翻着,脚踝外侧颤抖着摩擦着床单。
  方秉正轻声说:“哥,昨天……你也是为了我强撑着出院,没有我,你身体也不会这样虚弱,更不会差点儿……”他深吸一口气,没再说下去,转而道,“慢慢养都会好的。”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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