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北府一丘八 第1299节(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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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裕冷笑道:“事实上是这些禅让之后的皇帝,差不多给人灭族了,他们活着的时候都没法对付这样的大权臣,死了以后我还会怕他们?君权无限这种本就是证明不可行的事,不过是儒家为了强调等级秩序而编出来的神话罢了,我们这些人,不需要信这些,以后,我也要让天下百姓,不再信这些。”
  刘敬宣收起了笑容,正色道:“你说皇帝如果不代表公天下,不代表天下百姓,那谁能代表呢?你以后要把你的这套想法让天下百姓所接受,自己得先当上皇帝,然后你再搞出这么个政事堂,用来针对和限制皇帝,就不怕你自己说的话没人信了吗?要是有以后想大权独揽之人,先进政事堂,再赶你下皇帝之位,自己当上,然后重走旧路,搞君权神授,父死子继这套,那你不就是为了他人作嫁衣了吗?”
  刘裕微微一笑:“所以,初代政事堂的人选,包括职能,一定是要精挑细选,找真正大公无私之人才行,阿寿你说你是因为无条件地信任我,才肯交出手中的军队,权力,我很感激,但我希望的是,以后你能拿这种对我的信任,去用来相信和友爱天下人,因为,我给你的,不是因为私人感情有多好,比如说我加入北府,我们的结识,难道是因为我们的私交吗?”
  刘敬宣喃喃道:“这么一说,倒也真的如你所言,我们的相识,并非因为世家子弟的那种自幼结识的私谊,其实,我反而是和谢琰的三个儿子从小一起长大,他们才是我自幼的玩伴,但我们是互相看不上的。反倒是你,我是听到了你在京口的名声后,才想过来会会你,至于你对我,那是一直不认识呢。”
  刘裕点了点头:“所以说,正常情况下,我们的相识,相知,友谊,是因为我们一直投军报国,一起加入了北府军,而战友,同袍之间的生死与共,也是因为同在军队,有军纪和兄弟之情。从根本上来说,我们是因为国家才走到了一起,我们北府军中的兄弟之情,也是基于一起投军报国,一起要用性命来守护百姓,保家卫国的这个前提之下。”
  刘敬宣笑道:“这么一说我倒是理解了,我们从军,其实还是说到底为了保国,只不过保着保着,我们有了自己的军队,国家对于我们来说,更象是我们用来实现个人权益的一个名份罢了。”
  刘裕正色道:“其实,国家的存在,就是为了协调天下所有人,让人人从事不同的工作,做不同的贡献,换句话说,是人有不同的分工,而国家,就是协调这种分工的,当官为将的,是进行管理分工,田中的农夫,是实行耕作纺织的分工,军中的将士,是行使打仗杀贼,安定天下,保卫国家的分工,而小商小贩,则是实现生产出衣食之外的商品,供人所需的分工,大家各司其职,按自己的能力和职业的不同,对国家有不同的贡献,所谓的权力,就是对这些不同的分工和贡献,作出不同的分配和管理。我说高低贵贱是应该一视同仁的,指的就是这个。”
  刘敬宣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说,当官为将,也无非是所处的职业,行当不同,权力这只是国家,朝廷分给你的工作用具罢了,就和分给农夫手中的锄头一样,是为了让你效力国家,造福于民,而不是说利用这些权力,给自己,给家族谋取法律制度以外的好处,对吧。”
  刘裕微微一笑:“正是,就象我们当兵的时候,朝廷和国家发给我们甲胄,武器,为的是我们运用这些武器,杀贼报国,保家卫民,可不是让我们拿着这些武器,去欺压百姓,屠戮民众,抢来钱财给自己和自己的家人挥霍。”
  刘敬宣哈哈一笑:“你这么一解释,我就明白了,那就跟我们打完仗需要退伍还乡,解甲归田一样,这武器也要还给国家的,同样,当官的只要任期结束,也是要罢官还乡,那他手中的权力,也得交还给国家才是。”
  刘裕正色道:“是的,就象我们都能明白,都能理解我们军人当兵的时候,手中的武器,身上的盔甲是不可以带回家的,只能留在军营,当官其实也是同样的道理,为官任上时,不可以用这些权力,损害国家,损害百姓的利益为自己谋私利,这些其实国法一直是明令禁止的,但是千百年来,或者说大晋南渡建国以来,从来不能好好地遵守,所以我要建立政事堂,就是要有一个真正地出于公心,无私的组织,来做好执行,监察的这个层面。”
  刘敬宣沉声道:“监察之事,按你说的这种,恐怕就不止是御史大夫查贪污腐败这么简单了吧,是要全面审核官员,将领们施政和治军之职,是不是就相当于以前的监军,督邮之类,是有了极大的权力呢?”
  刘裕点了点头:“是的,政事堂是需要全面地监控和管理文臣武将们的日常工作,不是监督他们的私德,比如孝顺之类的事,而是最主要考核他们的工作,如果胜任,做得好,则加以赏赐和奖励,如果渎职,不胜任,那就按国法和纲纪加以处罚。”
  刘敬宣的眉头一挑:“那如果是为官的虽然贪污腐败,但也有中饱私囊,贪污肥私之举,为将的虽然打赢了仗,却也有不恤将士,克扣军饷之事,那又怎么处理呢?”
  刘裕沉声道:“功过分明,有功的照赏不误,有错的则按国法处理,这样两不相误。就好比带兵出征,有破敌克城之功,但纵兵掳掠,中饱私囊,那该赏爵的就赏爵,该罢官甚至下狱问罪的,就依律处罚。当然,可以允许以爵位来抵罪,这也是之前我们军功爵制度所规定的,可以继续,可是,抵罪只能让他不下狱甚至是徒刑,问斩罢了,这官职,是不能留了。”
  第5248章 众生平等人人龙
  刘敬宣笑了起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寄奴,就是说军功爵制度继续保留不变,而这个政事堂,只是一个最高的监察机构,用于监管所有文官武将们的表现,对吧。”
  刘裕正色道:“是的,监察的不止是官员或者是将校们的不法举动,也是要看他们的政绩和战功,如果是以不太正当的手段,比如是苛责百姓或者是逼迫将士们牺牲,这样得到的功劳,同样是承认的,这是军功爵的规定,但作为政事堂,会在功劳之外进行处置,罢官或者是以国法治罪,这是对他们违规用权的惩罚,所谓功过分明,就在于此。”
  说到这里,刘裕顿了顿,继续道:“就象我们在当兵的时候,手持武器,在战场上杀贼,这是我们的功劳,是值得军功爵位回报的,但如果是在战斗中,去杀那些已经放下武器的俘虏,或者是在战场上掳掠战利品,或者是在破城之后放手杀戮那些无辜的百姓,这就是罪过,是法纪所不允许的,这就需要政事堂的人,提出弹劾,在军功得爵之外,对这些将士加以处置。”
  刘敬宣点了点头:“这就是说,象上次广固之战那样,破城之后再诛杀几千慕容氏宗室和部落酋长之类的事,是不允许的了?”
  刘裕沉声道:“严格来说,慕容超和黑袍据城顽抗,守城长达一年,不仅给我军造成了重大伤亡,也让守城的鲜卑和汉人军民,死伤惨重,是有大罪的,在不赦之列,若不是慕容兰拼死进谏,最后又用性命重创慕容垂,终止了战争,这城中的军民,从皇帝到百姓,都是要加以诛杀的。”
  “更何况慕容垂控制了慕容超的身体,在最后的受降仪式之上,想要杀我,慕容兰以身庇护,这种行为,按国法来说足够是屠城灭国了,可是她临死前的请求,要我放过百姓,所以我才只杀了慕容氏宗室的三千多人。这并无违背国法之举,如果真要叫真的话,那也只是这种诛戮,应该是押回建康,再明正典刑才是。就地诛杀,于法不合,这样说的话,我应该降职一级。”
  刘敬宣点了点头:“不过,真要把这三千多人押回建康再杀,只怕也会途中生事,更何况妖贼作乱,进攻建康,还是在广固斩杀的好,以免夜长梦多,不过,那种在战争中杀良冒功的行为,现在不在少数,我的部下有时候也会这样做,以后如果是有政事堂,那就会派人在军中监控这种事情了吧。”
  刘裕正色道:“是的,政事堂的人选,是要德高望重,有公心的人加入,但是这些信息,情报方面的搜集,在开始就得要靠胖子,妙音,羡之他们的耳目了。除了你以外,这几人也是我想要第一批加入政事堂的成员。你对此有什么想法吗?”
  刘敬宣笑了起来:“这些都是一路以来辅佐你的得力助手,国之重臣了,而且他们应该也和你交流过这些公天下的想法吧。”
  刘裕点了点头:“和胖子,妙音谈过很多,和羡之没有太深地聊过这些,但我想,他是会接受和理解这些的,孟昶死后,现在是羡之接替了他的位置,在建康向我提供情报,代管朝政,在胖子外出坐镇荆州的情况下,他做得很好。”
  刘敬宣叹了口气:“他们的能力,当然不用怀疑,资历上,几十年来与你一起走过,也是重臣大官,位高权重。可是,他们这些人,也全都是世家高门的代表人物,要真的让他们放弃家族,放弃权力,完全地实行你的这个公天下,那首先就得是要他们背叛自己的家门才行。他们不象我啊,我说白了就是个淮北山寨的头子,随时散伙就散了,但他们哪个不是上百年的世家,士族呢?尤其是王皇后,她的身后可是整个王家和谢家啊,难道都不要了,陪你搞这个天下为公?”
  刘裕的嘴角勾了勾:“为了这个事情,我跟他们也谈过很多次,我能感觉到,妙音其实反而是最坚定支持我的,当年她为了我,不惜削发遁入空门,也是为了保护谢家,这些年来,我的很多事情,不是在她的支持下,还有谢夫人的支持,是根本做不成的,她和谢夫人,是充当了联系我们和世家大族之间的桥梁的作用,所以,我坚信妙音和我是同路人。”
  刘敬宣点了点头:“是的,她是为了你做了很多,但反过来,你也是从她那里听到了很多世家高门的想法,或者说要价,也是作了很多妥协和让步,再有就是胖子,这些年他其实有不少事是背着你进行的,就好比在青州的时候,诛杀韩范,封懿之事,这样的大事,我都不敢做主,要请示你,可他却是说杀就杀,虽然说这是自己承担了责任和恶名,但我听说在吴地,他也有一些类似的事,对世家高门的不法行为给了庇护,而没有严格执行你的法规,包括这回在荆州,直接就给陶渊明赦免了,还给了庾悦的建威将军长史的高官,让他实际负责了江州的事务,虽然这些都是为了你好,出于公心,但他对士族,对世家做了这些妥协和让步,以后真的会好好执行你的天下为公的想法吗?”
  刘裕神色严肃,点头正色道:“阿寿,你说得很有道理,胖子确实因为他的出身,因为他的士族身份,我感觉他的内心深处,并不是很认同我的想法,他强调的是天下需要秩序,需要等级,士族作为人上人,来管理全天下的百姓,是合理,也应该的。其实我也承认这点,但我认为士族的优势,在于其接受到的教育,一方面自己对子侄有教育,一方面防止普通的百姓受到教育,这样永远占有文化优势,以便统治别人,这是我不能允许和接受的。人人平等,天下为公,这是我的底线,没的商量。”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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