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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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她和李教授租住同一所房子,池晏舟送她回去,误会李教授是她的男朋友,以为他不仅劈腿,还找了个男人劈腿,因此打了一架。
  对于李教授不断失恋再恋这种事情,于乔已经司空见惯。
  不过她也纳闷,李奶奶是个多么专一的人,为老伴儿守了几十年的寡,怎么侄儿一点没遗传,竟然这么博爱。
  李教授无奈叹一口气,吐出八个字: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李奶奶年轻时生得漂亮,当年下乡,很快和同乡的知青谈起了恋爱。后来那个男人还跟着她回城,但李奶奶是资本家出身,男人家庭成分好,是工人阶级,家里坚决反对两人结婚,说李奶奶这种子弟容易受封建腐朽思想影响。
  斗争无果,两人分手。没想到男人却因为这事儿疯了。
  于乔问,所以她一直就一个人?
  李教授说,后来又遇到一个,就是她的丈夫。也是北京来的,比她大十来岁。听说当初是调来厂里指导工作,不知怎么就看上了她了。
  她辞了工作,义无反顾跟他去了北京。听说男方家里也是强烈反对,但这个主意大,还是和她扯了证。两个人被赶出家,就在槐树胡同租房子住。只是没几年,她丈夫就死了。她也没再嫁,就一个人守着个烟摊儿过了一辈子。
  他聊到这一段时,隔壁店里的阿公正在听歌,此刻播放的是陈淑桦的《滚滚红尘》。
  来易来/去难去/数十载的人世游/分易分/聚难聚/爱与恨的千古愁
  阿公的破锣嗓音跟着哼,配着伦敦这阴雨绵绵的天气,多了点凄苦意味。
  于乔不由得想起那年圣诞夜,她散步到李奶奶的店外,灯光昏黄,暗灰的墙,浑浊的眼白,发旧的柜台,只有角落里一棵小小的圣诞树还有一抹颜色。
  李教授喃喃道:“图什么呢?人活在世,情爱是最没意思的,不如放开些,自得轻松。”
  像在自言自语,也像是劝说。
  于乔不是听不懂他的话外音。
  她来伦敦,又不是来上学的,表面说着是回来处理当初因为疫情没有完成的事,但实际是为什么,连她自己都迷茫。
  只有李教授看透她,说她是在躲。
  于乔嘴硬,说躲什么呢?怎么她自己都不知道。
  但在夜深人静时,她将那枚失而复得的戒指一遍遍拿出来看,又轻而易举地推进自己的手指。
  戒指被重新缠过,恰好可以卡进她的无名指上。
  她亦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放进她的手提包里的,又被她无意带出了国。她无法忘记在异国他乡,某个夜晚的便利店,她从包里翻找硬币,忽然摸到一枚戒指时,心里的百折千回。
  很难形容那一刻的心情,像是一颗石子狠狠地砸进湖面。咚地一声,直击湖心,水纹荡漾,不断地扩散,蔓延整个湖面。
  来伦敦的日子,她总是心绪不宁,近来还经常梦到从前。见到小茹,山城的火锅店里,和陈耳朵打打闹闹,然后哭哭啼啼来告状,说有人把她的头发都拔光了。梦里也看到吴姨,她是年轻时的模样,一个人等在桃树下,桃花簌簌往下落,一片片地变成血。乱梦堆叠,有徐莹,李奶奶,小卖部前的圣诞树,胡先生说“她骗了我”。还有池晏舟老宅的那只鸟笼,刚打开门,一只鸟儿飞出来,但它的翅膀是被剪断的,黑色的羽毛浮在半空中。于乔伸手去接,梦便醒来。
  前车之鉴,历历在目。双亲皆在,她不敢重蹈覆辙。兵荒马乱的日子已经结束,一切回归正轨,不能再蹉跎。
  就像湖面终会归于平静,一瞬间也无法成为永恒。
  她接受了冯老师的推荐信,算是亲手斩断和池晏舟的关联。像他那种从小生活在山顶的人,总是有种自命不凡的清高,哪里受得了她拿这段关系去换好处。不过他这么寡情,又不是真心喜欢她,也不会在意的。
  于乔想,还好啊,还好当初回国只是想陪他走一段。
  还好她从来就没有再奢望过地久天长。
  只是她转头就将推荐信撕掉,又去办了退学。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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