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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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僧哗然。慧明法师拍案而起,白须怒张:“好个镇安王!分明是借祆教之名,行复辟之实!见武王登基,这些李唐宗室就心怀怨怼。如今见朝廷与吐蕃战事吃紧,便想在西域另立乾坤,重建他李家天下!”
  他说着抓起茶盏重重砸在地上,瓷片四溅:“这些宗室藩王,要么行欢作乐,鱼肉百姓,要么苛捐杂税,奴役百姓,管他谁当天子,苦的都是百姓!”
  老住持突然猛咳,慧明法师这才意识到失言,涨红着脸坐下,但枯瘦的手指仍在案几上敲出愤怒的节奏。
  “事实并非如此。”戒现沉声道:“真正的镇安王早已不在人世。如今占据他躯壳的,是二十年前就该死去的祆教教主——法尔扎德。”
  “怎么可能?!”众僧大惊。连老住持也一脸不可思议。
  “法尔扎德当年坠塔未死,借尸还魂,潜伏二十年,只为今日……”戒现将自己的经历见闻一一道来,“……这就是他为何与祆教勾结的原因,因为他本就是祆教教主!”
  老住持缓缓睁眼,“法尔扎德是我见过最有能力最有想法的人,倘若走上邪道,那可为害不浅啊。”
  “你说这话有何凭据?”法印突然发问,“皆是你一人见闻,大可随意编造。”
  “他要将房婉容献祭,只为房家的血液能稳定时空通道,如果是自己女儿,镇安王舍得这样做吗?”戒现生气地反问,“而且当年王妃之死,并非被掳自尽,而是被押去伊州为天启献祭。此时王妃墓中必然为空,法师若然不信,大可前去求证。”
  “就算王妃墓中空,也不代表什么,说不定被人盗墓了呢。”法印不紧不慢地答道。“你一个还俗破戒之人,又跟县主纠缠不清,如今来此危言耸听,所图为何?莫不是利用佛门来救你那相好?”
  戒现怒目直视法印:“我今日站在这里,不是以僧人之身,更不是以县主情郎之名,只以一黎民百姓之身,跪求佛门扶正道,救苍生!若我有半句虚言,愿堕无间地狱。”说罢,戒现突然跪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
  “大难当头,我等岂能内讧?”老住持怒喝,连连咳嗽几声,才缓住气,道:“戒现所说之事可以慢慢查证。无论镇安王是否被法尔扎德夺舍,他和祆教勾结在一起这事已经板上钉钉。”
  他抬起浑浊的双眼环视众僧:“若他得势,必灭佛兴祆。历代教派相争,其残酷不比战场厮杀仁慈。诸位可还记得北魏太武帝灭佛时,多少寺院付之一炬?”
  老住持提高声调,手中佛珠啪地拍在案上:“沙州二千佛门子弟,上万在家信徒,难道要重蹈北周武帝灭佛的覆辙?等着看我们的经卷被焚,伽蓝被占,僧众被迫还俗充军?”
  此话说得极重,众僧都看出老住持力撑戒现,但法印却冷哼一声,毫不畏惧地站起来,指着仍跪在地上的戒现道:“我问你一句,你如实答我——你的师兄戒德,到底是怎么死的?”
  堂内骤然寂静。
  四面八方的目光都聚到戒现身上,烛火在他惨白的脸上跳动。佛祆论道时他魂不守舍的表现,和玉面灵傀突然认罪的蹊跷,无法不让人联想。关于他的传言早就在沙州佛寺间流传,今夜若不说出真相,断难服众。
  “是我。”——良久,只听两字传出。戒现双手攥拳,下定决心,重重叩首抵住地砖。“是我推他落井的。”
  “果然是你!畜生!”法印怒喝,禅杖重重顿地,“杀同门,骗师祖,佛门怎么培养出你这种人面兽心的人!”
  老住持合上眼睛,长叹一声:“罪过……”
  善觉住持拨动佛珠:“阿弥陀佛……戒现,你为何要害自己的师兄?”
  戒现咬着牙,抬起头时满脸悔恨痛楚:“我并非有意害他,只因那日太慌张,他发现了……玉面灵傀是我生母,我便推了他一把……”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对不起,我有罪。”
  堂内顿时哗然。
  “什么?!”“佛门高僧,竟是祆教妖女之子?”“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这事传出去,佛教就成了大笑话!”
  法印怒极反笑:“好一个佛门败类!果然是血脉不正,原来——”
  “够了!”老住持突然喝止,“《杂阿含经》有云:‘心本清净,为客尘染’。人天生并不带有罪孽,岂能因出生而定其罪?他的罪,正是因为太在乎出身,所以犯下杀孽。”
  他缓缓起身,走到戒现身旁:“即便曾犯过错,只要诚心悔改,佛祖亦会宽恕。阿阇世王弑父害母,最终不也证得果位?”
  法印还要争辩,老住持掀起戒现衣裳,露出背后伤痕:“你既有勇气当众认罪,老衲便信你今日护法之心。这满身伤痕,就是最好的忏悔。”
  老住持玄慈的话音刚落,法印便冷笑一声:“住持慈悲,可佛门清誉岂容玷污?一个弑杀同门、身负祆教血脉之人,如何能领我等护法?”
  几位年长僧人纷纷点头,眼中满是疑虑。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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